波本与麦芽之间的矛盾并没有真正解决,只换了个形式作为一场游戏转移到他与麦芽之间,今天是那场事故后那两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近距离接触,诸伏景光难免有些紧张。
他又想起了在背后响起的子弹上膛声即使是装了消音器的手枪也无法做到完全静音,那道低噪的枪响却仿佛在他的耳畔化为十数倍后重响了起来。
他不敢确定麦芽会不会下一秒也对波本动手。
“麦芽”没等到回应,诸伏景光又叫了一声那人的代号,问道“怎么了吗”
麦芽威士忌终于转过了头,淡淡道“外面又在下雨了。”
被婴儿的啼哭声压下的淋淋沥沥的雨声忽然变得格外清晰起来,诸伏景光看了眼窗外,说道“是啊。”
“不过别担心,我带了伞。”
麦芽威士忌的表情突然变得愉悦起来,笑着说“那就不会褪色了。”
诸伏景光竟然生出了一种那个家伙果然是在想这个问题的感觉。
他没染过头发,也没化什么妆容,他不知道麦芽不久前从在服装店里提到的“褪色”究竟是指什么。
不过不理解也正常,他想,那毕竟是麦芽。
在他思索间,那个人已经率先走了出去,诸伏景光跟已经处理起现场的好友交换了一个眼神,大步跟了上去。
他很快就再一次印证了自己的想法那毕竟是麦芽,所以预测不了行为举止也实属正常。
诸伏景光看着像个蘑菇一样蹲在屋檐下的男人,忍不住再一次这样想那毕竟是麦芽。
他撑开伞,快步走了过去。
这把伞还
是麦芽威士忌送给他的,在被要求陪同逛商场的那天,麦芽给他买了一些衣物,这把雨伞被作为赠品送给了麦芽,麦芽又让店员把这把伞交给他。
雨水淋淋沥沥地从头顶的房檐滴落,砸在地面迸溅起水花,落到了躲在屋檐后的那人的眼镜镜片上。
“我带了伞。”诸伏景光俯下身,用着一种近乎在哄小孩子的语气去哄着那个比自己年长的成年男性,温和道“麦芽,一起走吧。”
他还是希望麦芽能尽快离开这里,尽快与好友拉开距离,才能将风险降到最低。
那人不紧不慢地掀起眼皮,只是看着他,没说话。
于是诸伏景光继续说道“任务已经完成了,东西也已经拿回来了,我们走吧。”
“苏格兰。”一道声音在雨声中响起“如果你叛变了”
“什么”诸伏景光几乎要没反应过来那句话的含义。
“又落到我手里的话”那人还在自顾自地继续说着。
诸伏景光的神色与姿态挑不出丝毫差错,唯有握着伞柄的手指悄然收紧了两分,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脏现在跳得有多快,这对任何一个组织成员来说都是一个极为敏感的话题,更何况是本就身为卧底搜查官的他,麦芽威士忌时不时忽然低到极限又忽然冲破阈值的边界感会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即将炸开。
他忽然庆幸起这场碍事的雨,毕竟雨的确能掩盖住很多细节,比如他加速的心跳声,再比如他一刹那微变的表情。
他不准备任由麦芽威士忌继续将思维发散下去,谁都不知道那人还能把思维发散到什么程度,他毫不怀疑麦芽威士忌说不定会在脑补中逐渐为他定罪然后像对待那个科学家一样也朝他开上一枪,他快速打断道“麦芽,就算今天做了这个任务,你这个假设未免也太”
雨水打在伞面的声响忽然被无限放大,那人抬起头,嘴唇动了动,说了什么,他听见了,却恍然觉得没有听清。
诸伏景光刹那间愣住。
安室透走出房门,看到屋檐下一高一低的两人时,他下意识地放轻了动作。
从房檐不间断滴落的雨水像是一道零零碎碎的透明的门帘,将那两个人之间拉出了一道时而有形、时而无形的界限,举起的雨伞让他无法辨认出那两人的具体神色,但是他听到一道熟悉的嗓音平静地响起
“如果那是你的宿命,我就会放你走。”
隔着雨幕,震耳欲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