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
阳春三月,柳垂金丝。
园中各处百花齐放,花团锦簇。
一众丫鬟婆子簇拥着宋令枝和宋老夫人,折柳摘花,坐在水榭中取乐。
茶案上供着各色的茶具茶盂,汩汩白雾氤氲而起,青烟未尽。
宋老夫人拄着沉香木杖,满脸堆笑“还不快将啾啾抱来,仔细那茶炉子烫着手。”
柳妈妈垂手侍立在一旁,笑着道“老夫人放宽心,我们都看着呢。”
云黎同宋令枝站在一处,笑着拿手肘撞撞宋令枝,玩笑道。
“比下去了,如今宋老夫人眼中只有我们啾啾一人,娘娘可别吃味。”
宋令枝眉眼弯弯“怎么会祖母最是喜欢孩子,往日我在宫中,也幸好啾啾懂事,常来陪祖母解闷。”
云黎努嘴,压低声音笑道“她哪里是懂事,不过是看上你们家厨子的手艺前日回去,还闹着她爹爹,说也想要一个江南厨子。”
宋令枝不以为然“这有何难,我府上的厨子都是江南跟来的,啾啾若是喜欢,直管带了去。”
云黎笑睨宋令枝一眼“你可别惯着她,有陆承璟一个就够够了,再添一个你,还有宋老夫人。”
云黎连连摇头,“我真怕哪天她真敢上房揭瓦了。”
前日明眠心血来潮,说想学制香,闹着同秋雁去香娘子铺子。
铺子人多眼杂,且无人看管着。宋老夫人疼爱小辈,当下让秋雁带着器具回府。
幸而制香所用的器皿不多。
明眠本来就是坐不住的性子,跟着捣鼓了一点香饼,而后跑得无影无踪,窝在宋老夫人身前讨杏花酥吃。
宋老夫人眉开眼笑,搂着明眠直小区“好好啾啾想要,我让她们都做了来。”
明眠扎着双螺髻,一双眼睛亮如黑曜石。她嘴甜,两三句哄得宋老夫人心花怒放,直喊心肝。
园中笑声连连,如涟漪渐起。
倏尔,白芷遍身绫罗,自廊檐下匆匆走来,在宋令枝耳边低语几句。
沈砚来了,如今就在宋令枝寝屋。
同宋老夫人园中的喧闹截然不同,宋令枝园中悄然无声,只余满地的日光残留。
廊檐下金丝藤红竹帘半卷,浅浅光影交错。
槅扇木门轻掩,白芷悄声踱步在宋令枝身后“娘娘,陛下就在里面。”
宋令枝颔首“我知道了,你先下去罢,这儿不用留人伺候。”
白芷福身应了声“是”。
木门推开,淡淡的檀香之气迎面扑来,丝丝缕缕缠绕在宋令枝周身。
珠玉柜帘轻垂,重重朦胧青纱背后,一人坐在斑竹梳背椅上。
沈砚一手抚眉,一手搭在扶手上,朱色广袖袍衫低垂,透着十足的贵气慵懒。
那双深邃幽深的眸子轻阖,似是沉沉睡去。
宋令枝款
步提裙,轻手轻脚踱步至沈砚身侧。
晨间她起身时,沈砚早早上了朝,怕是此刻也是从御书房赶来。
怀里抱着数枝桃花,宋令枝踮脚,目光左右张望。
十锦槅上供着一个缠丝玛瑙花瓶,折下来的桃花恰好可以派上用场。
桃花明媚绽放,如春日点缀寝屋。
轻盈日光从窗缝溜进,凌乱落在宋令枝脚边。
耳边悄无声息。
回首望去,沈砚仍在睡梦中。
宋令枝玩心渐起,蹑手蹑脚折下一簇桃花,无声朝沈砚走去。
娇小身影映在凿花木砖上,渐渐笼罩在沈砚身上。
手中的桃花小小簇一团,宋令枝垂首,目光落在沈砚鬓间。
斟酌着要从何处下手。
桃枝轻别至沈砚鬓角,倏地,一道淡然视线望向宋令枝。
四目相对,宋令枝眼中满是惶恐不安。
“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