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掌撑在案几上,眉宇间拢起浓浓阴翳。单手捏拳,指骨重重抵在案几上。
蓦地想起宋令枝还睡着,落在案几上的一拳又成了无声的一响。
眼盲发作后,怕惹人注目,寝殿摆设一如往日,并未减少一二。
宋令枝看着沈砚一步步下榻,步履沉稳缓慢。
他在朝自己走来。
宋令枝缓缓往后退开半步,未着罗袜的一双小脚踩在柔软的狼皮褥子上,不曾发出半点声响。
宋令枝悄无声息转身,想着回榻上装睡。
她比并不想让沈砚知晓自己方才看过那一幕。
沈砚稍稍驻足,倏尔往熏笼走去。
金丝炭烧得通红滚烫,热气氤氲迎面。
宋令枝愕然睁大眼。
沈砚眼睛本就看不见,若是再往前半步
泛着红光的金丝炭就在沈砚手边。
“别动”
宋令枝突然出声,提裙疾步行至殿外,她眉宇紧拢,拽着沈砚往后推开。
“宫人都是怎么做事的”
竟将熏笼放在殿中,也不怕沈砚撞上。
抬眸撞上沈砚定定望着自己的视线,宋令枝不自在移开目光。
垂眼低眉。
后知后觉自己还握着沈砚的
手腕。
陡然松开,沈砚却不如宋令枝所愿,反手握住。
白净手指修长,攥着宋令枝的指尖泛着淡淡白色,显然是用尽力气。
手上的冰寒在熏笼热气的氤氲之下逐渐褪去,沈砚哑声一笑。
“宋令枝,你还是这么”心软。
秋风乍起,疏林如画。
宋令枝眼睛轻垂,满头青丝随着她的动作滑落在臂弯。
“沈砚,进宫前我和我父亲见过一面。”
眼眸眨动,宋令枝唇角挽起浅淡笑意,“我答应他,半个月后会回江南。”
窗外树影参差,斑驳光影落在沈砚眉眼,如墨眸子不起半点涟漪。
宋令枝所言,似乎是在沈砚意料之中。
喉结滚动,沈砚不动声色应了一声“嗯。”
沈砚挽着人往内殿走“陪我躺会。”
也不知道是几日不曾睡过觉,沈砚眼下泛着淡淡的乌青。
听孟瑞说,沈砚这几日都是不眠不休,只静静端坐在书案后,不让旁人近身,也不肯让人伺候歇息。
移灯拄帘,青纱帐幔轻掩,宋令枝倚在青缎引枕上,好奇抬眸张望。
“沈砚,你多久不曾就寝了“
微薄日光透过纱屉子,悄无声息洒落在木地板上。
帐幔随着秋风摇曳。
沈砚脸上淡淡,没有多余的表情“不记得了。”
黑眸轻掩,一直藏在袖中的左手覆在锦衾之上,隐约可望见殷红的血珠子。
是方才放血时留下的。
宋令枝眼角微热,无声咽下满腔的哽咽。
纤长睫毛上沾着晶莹泪珠,她抬眼,目光落在那双敛着的眸子上,仍是难以相信沈砚眼盲一事。
在册子上见到沈砚试药是一回事,亲眼所见又是另一回事。
宋令枝无声落泪。
醒来是天色全黑,园中秋雨淅淅沥沥,众鸟归林。
帐幔轻掩,枕边人却再也不见。
宋令枝陡然一惊,匆忙起身下榻,急急往外寻人。
沈砚站在楹花窗前,一双深沉眸子映着满园秋色,细雨飘摇,丝丝缕缕落在他身上。
宋令枝脚步一顿,眼中的惶恐不安逐渐褪去。
沈砚负着手侧身,双眉渐拢“怎么不穿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