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清冷,苍苔露冷。
剑南春刺鼻呛口,空中浓烈的酒香弥漫。
沈砚一双黑眸近在咫尺,那双眼睛幽深晦暗,似千年冰刃。
宋令枝屏气凝神,只觉心口狂跳。
她怔怔望着眼前的人影。
沈砚身影颀长,黑影拥着剑南春和松柏之香,团团将宋令枝笼罩。
宋令枝指尖轻颤,无意碰见漆木妆匣的青铜扣子,她唬了一跳,慌乱捏拳。
心中直打鼓,落在沈砚脸上的目光却始终如故。
许是想不出宋令枝这般胆大,竟会抛出这样一问,沈砚凝眸轻哂,少顷,覆在宋令枝上方的阴影终于退开。
烛光摇曳,又一次落在宋令枝眉眼。
一连数日,林中的飞禽走兽都为沈砚所猎,皇后喜得眉开眼笑,设宴调桌安椅,宴请众人。
她笑着朝皇帝笑道。
“砚儿如今真真是大了,臣妾还记得他小时候,人还没马高,就想着骑马。后来从马背上摔下,险些丢了半条命,臣妾夜不能寐,只想着若是能换来砚儿的安康,臣妾便是少十年寿,也不在乎。”
沈砚为自己孩儿,皇帝自然也心生欣慰“砚儿福泽绵长,且自小有高人庇护,依朕看,皇后是多心了。”
皇后抿唇笑“做母亲的都是如此。”她轻飘飘扫皇帝怀中的余贵人一眼,笑得温和,“待来日余妹妹做了母亲,想来也会如此。”
皇帝哈哈大笑,龙颜大悦,搂着余贵人“若爱妃来日诞下龙子,朕定亲自教他骑射。”
余贵人躲在皇帝怀里,面露羞赧“陛下莫打趣臣妾了。”
皇后捏拳,强颜欢笑“说起高人,本宫倒是想起一位故人,也不知道玄静真人如今身在何处,想当初,还是多亏了他,砚儿才能平安长大至今。”
话落,皇后又转而朝向下首的沈砚,“砚儿,前儿母后替你求的平安符,可还戴在身上。”
沈砚弯唇,自袖中掏出一物“自然。”
皇后莞尔一笑,目光在那枚平安符上细细打量,须臾笑道。
“那便好。你自小容易招些鬼魅魍魉,有这平安符,母后亦可放心些。这几日你也辛苦了,今日好好歇歇,母后特为你备下西凤酒,这酒甘润醇香,这种天喝,再适合不过。”
言落,当即有侍女捧上银洋錾自斟壶。西凤酒酒香浓郁,筵席上酒香氤氲。
宫人衣裙窸窣,捧着佳肴果馔,在席间穿梭走动,款步翩跹,羽步飘摇。
众宾客把酒言欢,推杯换盏。
皇后举杯同乐,须臾,又笑着朝皇帝道“陛下,臣妾常听人道驰逐重射,又闻得云家姑娘善驰逐”
云黎一手托腮,正惦记着房中的阿梨不知道在作甚,猝不及防听见自己的名字,吓了一跳,抬头望去,皇后笑盈盈望着自己,满脸的慈悲温
和。
皇后“既如此,那便宋姑娘同云姑娘一起罢。
云黎面露怔忪,同宋令枝面面相觑。
上回她脸上露出相似的表情,还是念书时和同窗说小话,被夫子当众点名。
云黎福身,拒绝的话尚未出声,耳边忽然传来母亲轻声的咳嗽。
“你若是敢驳皇后,你那狸奴,今后都别想吃小鱼干了。”
云黎“”
暗暗叫苦不迭,若是自己一人,她还能藏拙,可如今宋令枝同自己一起云黎心烦意乱,朝沈砚身侧的宋令枝望去,总不好让对方陪着自己丢脸罢。
还在下首的宋令枝亦是满脸诧异,转首侧目,目光在沈砚和皇后二人之间打转。
她悄声道“殿下,我真的要去吗”
沈砚淡声“怎么,你想抗旨不遵”
宋令枝脱口而出“自然不是。”
宴上各家贵女纷纷离席更衣,宋令枝也随之离开。秋雁忧心忡忡,悄悄拿眼睛看宋令枝,愁眉苦脸“姑娘,这可如何是好你身子本来就弱,早膳都没吃两口,若是又染上风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