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西沉,日影洒落在宋令枝眼角。
到底还是不放心沈砚,宋令枝抬眼,隔着落日和沈砚相望。
那双盈盈秋眸润亮清澈,透着无尽的羞赧。她眉眼低垂,声音细弱如蚊讷“宫人说没有汤婆子,所以我才、才”
才抱着你的。
马车晃晃悠悠,思绪回笼,那日二人之间所
隔,也是一张洋漆描金小几。
沈砚视线漫不经心从宋令枝脸上移开。
只慢了半瞬。
倚在车壁上的宋令枝忽然惊醒。
目光骤然和沈砚对上44,宋令枝一惊,下意识往旁让开半步,避过了沈砚的注视。
浅色眸子依旧,只宋令枝那道望过来的视线,再无先前的澄澈空明,不再蕴着满满笑意。
只有畏惧和惊慌不安。
沈砚垂首,敛住了眼底深了几许的眸色。
马车继续前行,将近黄昏之际,终在一家客栈前停下。
白芷和秋雁焦急不安,垂手侍立在马车旁。
车帘挽起,仰首望宋令枝安然无恙从马车走出,二人不约而同松口气。
白芷弯唇上前“姑娘可是乏了,奴婢让他们打水来,姑娘泡泡脚,也好解解乏。”
宋令枝颔首“去罢。”
他们一行人非富即贵,身上穿的乃是江南上好的织金锦,一尺难求。
掌柜眼尖,亲自迎上来,满脸堆笑“客人是要打尖还是住店,若是住店的话,楼上还有几个雅间。这位公子还有”
沈砚面不改色,伸手将宋令枝揽在怀里。
掌柜哈哈大笑“是小的眼拙,小的这就为公子和夫人收拾好雅间,公子夫人,楼上请。”
淡淡檀香气息漫在鼻尖,禁锢在腰间的手臂强劲有力,不容宋令枝挣扎半分。
宋令枝愕然“你”
沈砚眸光淡淡,强行搂着宋令枝往楼上走“走罢,夫人。”
最后二字极轻,宋令枝身影颤栗,任由沈砚携自己上楼。
月影横窗,蝉声满院。
白芷和秋雁移灯放帘,伺候宋令枝歇下,方悄声离去。
青纱帐慢低垂,层层叠叠,清冷月光交织在帐幔上。二千青丝轻落在枕边,宋令枝睁眼望向窗外。树影斑驳,隐约能听见院中的虫鸣蝉叫。
良久,身后终传来绵延平缓的气息。
宋令枝枕在手臂之上,她悄悄抬高脑袋,偏头往后瞧去一眼。
淡淡银辉笼罩,沈砚双眸紧闭,似乎早就熟睡而去。
宋令枝悄声松口气,鬓间几许青丝滑落,差点掠过沈砚手臂。宋令枝一惊,赶忙伸手挽起。
定睛细看,枕上的沈砚并未动过半分。
帐幔挽起一角,地上铺着狼皮褥子,宋令枝赤足踩在褥子上,无声无息。
唯有单薄身影映落在地上。
宋令枝轻声往书案走去。
身后,枕上的男子忽然睁开眼。
那双眸子晦暗平静,半点倦意也不见。
沈砚侧目,视线穿过薄薄帐幔,落在书案后那抹娇小影子上。
眼中掠过几分狠戾和杀意。
书案上,是他和宫中暗卫的书信。
沈砚望向枕边的匕首,披衣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