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霜满地,雪落无声。
贺鸣并未撑伞,袍衫沾上雪珠子,深浅不一。
白芷瞧见,赶忙上前,接过贺鸣手中的药包。
背后说人被发现,宋令枝眼眸低垂“贺贺哥哥,你怎么来了”
沈砚还在身后望着自己,那道目光如影随形,似要将自己看透,不知沈砚方才站了多久,是否看出自己的运笔和赵旭如出一辙。
宋令枝心下惴惴,她快步上前,努力甩开身后穷追不舍的视线,偏头去瞧白芷手上的药包“可是姑母身上欠安”
贺鸣堪堪回过神,他笑笑“老毛病罢了,宋宋妹妹不必忧心。”
又转而朝沈砚拱手“严公子。”
月白圆领袍衫衿贵,沈砚颔首,面不改色移开目光。
宋令枝不欲和沈砚多谈,只拉着贺鸣道“贺哥哥,你来书坊可是有何要事”
贺鸣先前来过一趟,此番折返,不过也是为笔墨罢了。
宋令枝诧异。
依理,家中的笔墨,都会由专人采买,而后送至各院。
先前的担忧成了真,宋令枝双眉稍拢“可是下人怠慢贺哥哥,若是如此,回去我定和”
贺鸣连声解释“宋妹妹误会了,管事尽心,送来的都是宝墨名砚。”
只他平日习字,寻常墨砚即可,无需糟蹋那等宝墨。
宋令枝听了只笑“贺哥哥那手字若是糟蹋,那我的又当如何”
贺鸣一着急就脸红,忙不迭拱手作揖“宋妹妹的字自然是好的,我只是、只是”
话落,忽见掌柜送了笔墨来,都是贺鸣往日用惯的了。
只这笔墨,却是白芷抢先付了银钱的。
贺鸣攥紧袖中单薄的钱袋子,为难“宋妹妹”
宋令枝弯眼“贺哥哥,我有一事求你帮忙。祖母信佛,我想着替她抄上几卷经书,只是我那手字实在见不得人。如今想求贺哥哥帮我抄上几卷,这些笔墨贺哥哥先用着,若不够,尽管和我说。”
少女一双杏眸盈盈如秋水,映着浅淡笑意,似无边好景。
贺鸣讷讷点头“好。”
长街车马簇簇,天上仍似搓棉扯絮般。宋令枝自是不愿同沈砚一道回去“我随贺哥哥一齐回去罢,这几日我身上欠安,未曾前去看望姑母”
话犹未了,倏然见白芷疾步走来,福身朝宋令枝和贺鸣行礼,白芷面上踟蹰“姑娘,严先生请您过去。”
宋令枝笑容淡去“今日不是旬假吗”
且今早宋瀚远出海远行,宋老夫人也早早说了,宋令枝今日不必去书院念书。
白芷笑得牵强“确实是旬假不假,奴婢也同严先生这般解释。只他说、他说”白芷低下头,声音细如蚊呐,“一日不练十日空,且、且勤能补拙。”
七宝香车缓慢消失在视野,融在茫茫雪色中。
贺鸣负手站着,细薄雪珠落在他眼睫,随即消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