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也没有害怕之意,只是不解。阿兄要做什么呢
阿政轻拍了拍他的手,带着鼓励和温暖,朗声道,“半两币之事,公子有话,诸君与我细听,共议。”
琇莹难得的不知兄长心思了,但他还是听话,敛去笑意,沉吟片刻,才面容冷峻接着道,“琇莹私以为若是只为秦一国计,此计可为,若为后期灭诸国治天下计,琇莹认为不可为。若是此币流通于五国市,与五国的足两钱混在一起。虽然口中说出两种币价值相等,但是人们只要不傻,便能加以辨认,毕竟此钱轻啊所以所有人都会储存足两币,将含杂质的半两币拿去交易流通。所以市场大部分的钱都是半两钱。”
站在众臣前的王绾俯身拜他,回道,“公子,绾不才,心觉这无妨的,半两钱造价更低,大不了秦流通都用这种劣币了。而且我们是去赚五国的钱啊,恶果都是他们吃啊”
他身后也有不少人附和他,这本来就是大家公认的事实啊,省钱不好吗
阿政也轻颔首,但是未说话,眼中含着温意,看着有点纠结的琇莹,示意他家公子继续说。
琇莹也知道他们说的有道理,降低制币成本,于现在的国有利。
他于是点头同意了众人的想法,然后才说出自已的想法,“我知大人所想,诸位皆较我年长,皆为秦国计,琇莹皆是感佩于心。”
他又一次向秦臣们一拜,“可是秦必会灭了六国,这让琇莹不由想得更远些,我思来想去几日,设想了一下对于秦国未来初统一的局面来说,百年流乱,一朝涤清,我们要在废墟上拼凑一个文伦一统的泱泱大国,可这时间要拉得很长,而那时刚统一的我们根本来不及建立国家公信,一切便乱了,到时通货膨胀,物价飞涨,流通不利,甚至货币废物,直接物物交换,到时候一切都乱了。”
他言辞恳切,句句是自己的隐忧,“若要现在劣币将大量灌进诸国,诸国因你我锋刃不敢阻止我们,可进入了,他们那些蠢货也不会想着去治理,安排国家支出,建立公信。所以他们便是让花瓶更碎,那恶果呢必是自由我秦统一后自负。”
阿兄可以用强权强制货币进行流通过程,可是国家信用便是被踩在了地上了,再难扶持起了。
人心本就散乱,货币交易再乱,人心便散成了渣了,国家何以归心
他们刚将碎片拼凑成一个花瓶,花瓶原来七零八碎,即使拼上了,也是千疮百孔,他们要一点点去缝补。
琇莹认为要保证一切的稳定,便需阿兄在明面上要强权稳定政治,他在暗中必要保持经济稳定。
唯有钱袋子守住,经济平稳,大秦才能走得下来,平稳地走下去。
经济可以僵硬,可以不流通,可以都是国有,他都可以慢慢调整。
可是货币是根本,是他后期的大手段,货币不能乱。
他而今用半两币用往五国,占尽便宜。来日苦果,自食矣。
他没说什么大道理,甚至有些不修言辞,可句句都是对秦国的思来想去,步步斟酌。
众臣细听后俯身下拜,“公子所言甚是。”
琇莹抿了抿嘴,后来又忍不住勾起了嘴角,圆滚滚的瑞凤眼向他阿兄看去,带着欢喜,他总是想与他阿兄分享自已一切正面的情绪。
他在政事上少有言辩,只是阿政的附声者,他似阿政的影子,他是六国人口中的暴君嬴政的膝边疯犬。
可这一次,耀眼的太阳牵着他身后被他光芒盖住的月亮出来了。
他在高台笑着看他,带着骄傲和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