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等人皆起身来到舆图前细看。江陵城水路纵横,湖泊众多,长江之上支流交错,很多地方都可以设伏。
王镇恶道:“刘道规虽然会出城迎战,但绝不会离江陵太远,否则一旦战事不利便可能失去根基,愚推测应在豫章口(1)一带。”
吃罢饭,杨安玄留下王镇恶饮茶,沈庆之则跟着周超等人去了军营。攻打遂宁城时周超等人曾在沈庆之手下听用,对这位年少勇猛的年轻将军很佩服。
茶香随着淡雾氤氲开来,杨安玄不紧不慢地品着茶,屋中很安静。
王镇恶似乎感觉到无形的压力,不安地挪动了一下身子,开口道:“主公,这是今年的碧春茶吗?清香泌人。”
杨安玄微微一笑,道:“镇恶猜错了,这是吾师慧远大师托人送愚的五净心茶,愚特意带来给镇恶尝尝。”
王镇恶心中一跳,道:“愚曾在檀溪寺昙戒大师处有幸尝过,昙戒大师称喝此茶能宁神静气、妙悟佛法。”
昙戒大师亦是道安大师的弟子,道安大师北返长安留昙戒大师在檀溪寺主持,昙戒大师与慧远大师是师兄弟。
“镇恶,愚对汝祖父的事迹甚为仰慕,今日得闲,镇恶不妨给愚讲讲。饮净心茶,论先贤往事,口齿生香,岂不快哉。”
杨安玄的话搔到王镇恶的痒处,滔滔不绝地讲起祖父王猛当年的奇闻逸事以及丰功伟绩,杨安玄微笑而听,不时击掌赞叹,两人相谈甚欢。
王镇恶足足讲了一个时辰,方才意犹未尽地道:“主公,家祖当年慧眼识人未跟随桓温回晋朝,而是选择了天王苻坚,相助他选拔廉明,励精图治,鞠躬尽瘁,创建一番伟业,史书之中当留下家祖美名。”
杨安玄点头道:“令祖是秦天王的股肱之臣,辅佐其成就霸业,要不是早年身逝,说不定前秦已经一统天下,在愚看来,令祖的功绩绝不在诸葛武侯之下。”
王镇恶略有些激动地对杨安玄道:“镇恶有幸能追随主公,主公仁德英武胜过天王,将来功业肯定会在天王之上,愚定能向家祖一样建立不朽功业。”
杨安玄静了静,道:“镇恶知愚对你看重,不是因为你是王武侯之孙,而是看重你自身的才学。”
王镇恶诚恳地道:“能为主公驱驰,实乃镇恶之幸也。”自夺取襄阳他便一直跟在杨安玄身边,自然知道杨安玄对他与他人不同。
正像杨安玄曾说过的那样,孟龙符、蒯恩等人是功狗,自己却像萧何被高祖看中般被杨安玄视为功人,每当念及,王镇恶的胸中都满是感激。
杨安玄沉声道:“令祖当年赏罚分明、作风严明,深得苻坚信重。镇恶之才不弱于令祖,愚亦想像苻坚信重令祖般信重镇恶,史书记下令祖与苻坚之秩事,亦当记下今日你我,望镇恶莫因小失大,负愚所望。”
王镇恶听出杨安玄话中敲打之意,自己在竟陵搜刮钱财之事被主公所知。起身离席,王镇恶拜倒在杨安玄面前,诚声道:“仆自知贪财好色,却不敢因私废公,有损主公大业,望主公明察。”
杨安玄起身扶起王镇恶,笑道:“人非圣贤,敦能无过。夫子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两人携手相视而笑。
「注(1):《水经·江水注》:江水又东得豫章口,夏水所通也。西北有豫章冈,盖因冈而得名矣。或言因楚王豫章台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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