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秋水了。
淑兰院七月八日开张,至今日将近三个月,按照杨安玄事先的交待,让每二至三月方才放出一只新曲来,开张那日唱《问月》,算是新曲,现在从杏娘口中得知《相思》唱出,便是第二首了。
杨安玄问道;“杏娘子,不知淑兰院传出几首曲子了?”
杏娘的目光落在杨安玄脸上,来到席上肃拜,娇声道:“杏娘拜见杨公子。杨公子为韦娘子和苗兰小娘子仗义出手,奴等妓楼女子都深感敬佩。奴这一礼谢过杨公子的急公好义。”
这个礼有点大,杨安玄不好坐着,起身扶起杏娘,道:“举手之劳,不敢当杏娘子盛赞。杏娘子且唱起《相思》,让吾等体味这曲中相思之意。”
一席话说得袁涛等人笑起来,道:“正当如此。”
杏娘见杨安玄归席,拿起瑶琴盘坐在正中,清冷的琴声响起,开口唱道:“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一曲歌罢,袁涛叹道:“言辞朴素无华,韵律和谐柔美,妙笔生花,婉曲动人,堪称绝唱。安玄大才,让人生叹。”
阴敦有些出神,不知安玄写此曲时想到何人,若是妹子得知此曲,肯定又要流泪了。
杏娘笑语道:“《相思》曲从京口传来,奴专程前去淑兰院偷师,到了淑兰院中才发现座中半数都是京中妓楼派去琴师。”
杏眼脉脉地看了一眼杨安玄,又道:“杏娘听苗兰小娘子说,她的曲艺得公子指点。今日有缘,杏娘能遇到公子,万望公子能指点杏娘一二。”
将琴放在身旁,杏娘深深地埋下臻首,拜伏不起。
杨安玄对杏娘的态度还算满意,若是杏娘开口求恳新曲他必然拒绝,倒不是因为新曲重金难求,而是因此能看出一个人的品质。
杏娘只是求他指点,又有先前的那席话,杨安玄欣然道:“相逢是缘,愚便说上两句。”
杏娘惊喜地直起身,她只是抱着一丝希冀,没想到杨公子真的肯指点她。
美梦成真,激动的眼泪情不自禁地落下,杏娘哽咽地再拜道:“多谢,多谢公子。”
阴敦知道,当初怡秋楼的月华娘子便是凭借杨安玄的那曲《送别》在妓楼中艳名高帜,可惜初见安玄便冒然开口求曲,恶了安玄,后来掌掴苗兰更是惹怒了杨安玄。
杨安玄借机与虞宣斗曲,捧红了苗兰小娘子,也创出了新曲大家的名头。自己因此事也看清月华的为人,再也没有去过怡秋楼。
杏娘能得他指点几句,将来在唱腔上定然与众不同,若是宣扬出去得安玄亲自指点,定然与旁人不同。
看杏娘身上的衣着陈旧,想来在秦淮河上并不如意,得安玄相帮后定能脱颖而出。
想到这里,阴敦欣然举杯,笑道:“杏娘子,机缘难得,好自珍惜。”
杨安玄听着杏娘的弹唱,随口指点着,这首《相思》的发音越发柔美缠绵。
等杏娘学过后再弹唱一遍,比起初唱婉转动听了许多,杏娘喜不自胜,再度拜谢。
杨安玄见杏娘恭顺异常,索性好人做到底,开口道:“此曲还有一词,索性赠与你,你记好了。红豆生南国,秋来发故枝。劝君休采撷,此物最相思。”
袁涛笑道:“这《相思》,春秋不同啊。”
《相思》曲在建康妓楼间唱响,秦淮河一艘画坊上的伎娘却唱出另一番词曲,同样打动人心,惹得王孙公子纷纷专程登船,倾听两季相思。
杏娘的命运,因此而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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