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如深渊的黑暗终究存在尽头,在瀛幽秘境最深处,散发凉意的柔光化作结界,将状似无垠的地域笼罩,使之与海水隔开。
一望无际的彼岸花海中,每一朵彼岸花都平静地绽放着,一位身着鲜红曳地纱裙的绝色女子于半空飘荡,每当看到一朵彼岸花枯萎时,便将其摘下,抛入花海边界的黑泥海中,任由其与黑泥融为一体。
但就在这污秽到极致的黑泥中央,一朵色泽瑰丽的花苞正在汲取养分,努力生长着。
不多时,在女子的视角内,一头黑影巨兽张开了巨口,往黑泥海中不断灌输着从外界蒐集而来的黑泥,那朵花苞的色泽一时间愈发诡异。
“虚寂之兽这次吐出的黑泥数量,竟是上一次的百倍有余,大大地滋长了孽欲之花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
女子秀眉微蹙,即便是与世隔绝,也意识到了外界似乎产生了动荡,或有大劫将至。
这虚寂之兽,正是苏宸曾经透过孤影先生才见到的巨兽,它吞噬的乃是世界的虚耗之物,所谓“虚耗”,指的是那些无用的情感、无用的想法诸如此类的“无用之物”,便是它的食粮。
就算是煞气、阴气等负面能量,也是能够被修士所利用的,但唯独这种“废物”不行,因此从大方向来看,“废物”的出现并不符合能量的守恒,是真正意义上对世界有害无利的东西。
而无用的混沌经过虚寂之兽的消化后,与别的负面能量聚合为黑泥,最终形成一片业海,浇灌着孽欲之花。
这孽欲之花,便是此世孽欲的集合体,它以万物的爱恨嗔痴怨乃至一切缥缈无用的感情为养分,一旦绽放,便必须要想方设法将其采撷毁灭,而其毁灭之后,则会化作灵子重归天地,算是世界自备的一套内循环系统。
“可不要出什么意外才好。”
红衣女子喃喃低语了一声,继续摆弄着她身边的彼岸花。
如若说虚寂之兽处理的是那些化作废料的情感能量,那么红衣女子处理的,便是那些那些“无果之因”,也就是一段被截断的因果,有头无尾。
世事境迁,除非一段因果得到了却,否则它就只会被遗忘,其中的执念同样化作枉然,变成了“废物”,最终只能落入业海中,成为孽欲之花的养分。
红衣女子便是因果的守护者,其名为曼珠沙华,执掌着那些正在被忘却或已经被忘却的“无果之因”,这些“无果之因”以彼岸花的形式存在着,她所要做的就是采撷,抛弃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仅此而已。
“师尊,徒儿来晚了,请您恕罪。”
正在此时,身后的阴森气息打断了女子的思索,便见一个手执油纸伞的白衣男子款款走来,周边环绕着一只经过血脉提纯的阎罗引渡蝶,洒下道道浅金色鳞粉,令男子苍白的面色多了几分生机。
如若苏宸在此,必定会惊讶无比,因为这白衣男子不是别人,而是他血脉相连的三弟苏哲。
“原来你的眼里,竟还有我这位师尊。就算是碧霄,跟着你多年,也学得冷淡了不少,如今竟是连一句请罪的话也不愿说么。”
曼珠沙华回眸,虽说语气严厉,但并没有真的动怒。
苏哲和在其身后的许碧霄连忙跪地自请降罪,红衣女子这才满意地笑了笑,彰显师威之事令她觉得有趣,尝过一番后,就让苏哲和许碧霄起来了。
要说两人为何会在此处,归根结底还是他们当年游历阴鬼界得到的机缘。
原来,这瀛幽秘境深处正正与阴质界相连,算是现界与阴质界交接的平衡点,位于整片世界的最底层,从阴质界来到瀛幽秘境的难度,比别的地方要小许多,前提是拥有大乘期的修为,能够突破彼岸花海正上方的强大水压。
光是这一点,就几乎没有人能够做到。
但是,作为鬼修的苏哲带着许碧霄偶然间误入此地后,便与红衣女子结下了不解之缘,甚至后者还收了两人为徒,让两人能够自由来往于阴质界与此地。
“师尊,请您出手相助。”苏哲咬牙道,“我孩儿的生父惊蛰大限将至,药石无医,我等便只能劳烦您了。”
宁惊蛰是没有任何修炼资质以及灵根的凡人,他和苏哲两人至今都没有结为道侣,不知道现在他们内心究竟有几分爱情的成分,但即便如此,多年感情却终究不是只说说而已。
凡人纵然靠修真界的灵药活得再久,也还是存在大限的,更遑论连修真者都不是永生不死的,凡人又怎能依靠灵药不死
苏哲多年苦寻让凡人获得灵根的天赋灵药不得,又不愿动用邪术让宁惊蛰活下去,或是拘禁并无鬼修资质的宁惊蛰的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