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先生此言差矣!”
“欲要革新,必不能瞻前顾后也!”
“不怀揣着破釜沉舟,玉石俱焚之念,不以绝对强势之姿镇压一切,那么就定然会留下隐患。”
“一朝之腐朽,积累的沉疴必不会少,而对于这些沉疴顽疾,只要开始清扫,就决计不能留有余地。”
“所以在商鞅来看,夏皇所行所举,分毫不差!”
这两鬓黑白参半,头顶发冠,眸子湛湛发亮的中年人朗声开口,将左白鹿的话语辩驳下去后,又是继续道:
“治国治家,当一视同仁,在律法威严之下,无论是世家豪族,亦或者寻常百姓,都不能侵犯。”
“谁敢触犯,皆杀之!”
“只要将法理法规深入人心,再行以教化,往日震慑历历在目,这天下,便必然没有人再敢谋逆!”
“而到了那时候,再以儒家之风潜移默化的改变人之习性,那么随着日积月累,这个国家,必然强盛之!”
“此,便是商鞅研究了一世法,所得出的治国最上乘之结论!”
“只可惜...”
说到这里,这中年人长长一叹,有些触景伤情。
犹记昔日之老秦,变法不过区区十载,便能一扫往日之衰败,人人皆似虎狼,以军功定爵位之高低,家家户户对于法规皆是深入人心,威震天下,使得其余诸国,皆恐慌之。
但说到底,还是有不少疏漏之处,以至于明公去后,自己这个操持一切的变革之人,只能落得个黯淡收场。
现在想起,着实唏嘘。
叹息过后,商鞅收拾了下神情,这才对着洛离拱手作揖,道出了最后一段话:
“此番受夏皇感召而来,吾观大夏之军力强盛,全在陛下一人尔。”
“是以,希望陛下能先行霸道,再行王道,如此治世,效果必立竿见影,不需多久,整个大夏的疲态之风,就将一扫而空!”
“到时候,四海八荒,谁能不惧我大夏三分?!”
慷慨激昂,铿锵有力的言语,直震人心。
不得不说,曾经能得到秦国主君秦孝公重任一世的人物,到底有属于他自己的魅力。
凭借商鞅曾经做出过的事迹,以及这段与洛离自己心中所想不谋而合的话语,他很快就博得了洛离的好感。
“商君此言,甚慰我心。”
“自北境起兵以来,朕其实常常在想,我所求的,到底是什么。”
“武道极境的攀登,世间无双之权利?”
“二者我都想要,但却又都不是我之本意,盖因人生在世,若无这二者傍身,那么就永远无法成为主角,最终只能随波逐流。”
“因此为了把选择权握在我自己的手中,朕自北境起兵,北平蛮夷南征大夏,终是坐在了这张位子上面,有了做出决断的权利。”
“十年以来,我所见者,尽数都是尸横遍野家国动乱,百姓衣食堪忧,每每遇到荒灾之年,甚至有饿死之危。”
“这一切,不仅是在大夏,在其余诸国之间,也屡有发生,想必就算是那早已便听闻过强盛之名的大周,也不能免俗。”
顿了顿嗓子,洛离眸中带着些深邃与探究。
他看着张了张口,却终究没有说出辩驳话语来的左白鹿,就知晓到自己所言,怕是并无疏漏。
“果然,就算是此方世界武道超凡,有超脱之天人,处于最底层的芸芸众生,也依旧是苦不堪言,不得解脱。”
心中念至于此,洛离只得一声长叹。
二世为人,从众生之中诞生,洛离自忖自己,绝然无法将自己与那些个帝王一般,放置于天地至尊之位。
即使他在百姓和苍生眼里,几乎如同在世神明一般伟大和强大,也是一样。
他始终记得,自己先是人,其后才是一名皇者。
自古以来,皇帝之名便代表着至尊至贵,但在洛离看来,他更倾向于去将这个名位,解读成领袖。
就如同那古籍记载中的古之先贤,人皇大帝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