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打了多久。”亚希伯恩二世坐在椅子上,高高在上地向下望着他。他没有发脾气,甚至就连之前高亢的声调都重新回归了平静,但这并不使得骑士内心的紧张感有任何减少,因为这位国王在这半个月里头已经杀了两位伯爵三位子爵和超过二十名骑士这几乎是一个公爵领里头绝大多数排得上头面的贵族只因他们与他意见不合。
这些人多数都出自于死去的代哈特大公有所牵连的内拉森林走廊南部领地,而在国王掌握了大公的军队以后,其他的那些贵族也乐于看到这一派系的人作为挡箭牌承担下国王所有的愤怒。而并没有出乎意料的,对亚希伯恩二世来说,派去率领那些“最可抛弃的”民兵作为前线指挥官的人也即是骑士的上层领主当然也是这一派系出身。
“一天”在骑士胡思乱想的空当,亚希伯恩二世用阴沉的语调这样开口说道“仅仅一天,你就过来告诉我卡住了”
“可是陛下,他们连城门都没能靠近,就被外围的矮墙给挡住了。”或许是死去的代哈特大公关爱人民的魂魄在作祟,骑士不知道从哪儿生出一股勇气开口朝着国王这样说道。“那又怎么样了”但亚希伯恩二世拉长了的语调丝毫没有一丝情感“那只是一个骑士堡,里头充其量能驻扎多少人一百一百五十”
“你们有一万五千人。”他左手紧紧抓着椅子的把手,眼睛大大地张开瞪着骑士将枯瘦的大手手指指向他,用像是从牙齿缝里呲出来一样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别告诉我你们被卡住了。”
“陛下我们需要投石机,不然牺牲会”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骑士下意识地还想要反驳,但他抬起头的一瞬间和身后某些其他派系的贵族对上了眼,另一位年轻的骑士略带焦急地对他打着眼色。这如同一桶冷水从头顶上浇下,令他把那会导致自己丧命的话语硬生生地吞了回去,只是垂下了头,重重地施礼,然后转过身朝着这深蓝色王族帐篷的外头跑去。
回归到前线的这名骑士把国王的回答汇报给了自己的领主,而尚且没能从之前失败的攻城当中喘过气来的民兵们,不得不拿起自己的武器再度进攻。
他们自傍晚开始发起第二轮的攻击,起初他们设法翻过了矮墙,但从矮墙跑到女墙的这段距离危险度骤然提升。借助女墙的城垛作为掩护,弓箭手们投射出了极为可怖的箭雨。而待到天空中最为明亮也最大的那一轮月亮,西芬克的魔力之月升起,黑暗为之所驱散民兵们将自己暴露无遗时。
一箭穿心,这样快速的死亡,对于他们都是一种仁慈。
像是冷血到无法感知任何,敌军那些分明有着精准技艺的弓手们,有意地瞄准了他们的腹部以及下半身,造成了许多伤员,令本就疲惫不堪的南方联军民兵们在黑暗之中还必须得聆听着遍地哀嚎。
呼喊着妈妈,哀求着救我一命之类的话语像是恶魔的轻声细语,一丁一点地蚕食着因为疲惫而所剩无几的士气而比这更残酷的,当有人拼了命爬过矮墙跑去援救他们重伤的同伴时,弓箭手们冷酷地杀害了他,然后留着原先那个人继续在地上哀嚎。
攻城持续到凌晨五点,因为将近24小时未能得到充足的休息,加之以巨大的恐怖。南方联军前线的这些民兵当中爆发了小规模叛乱,但很快又被压制了下去,还有一部分的人趁着夜色逃脱了。
一天一夜,以百倍的兵力都无法啃下这块硬骨头。但南方联军的贵族们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这仅仅只是因为国王不肯把宝贵的攻城器械拿来攻打这种小地方罢了,离了那些器械要单纯用人命去填的话,耗费时间是理所当然的。
他们这样想着,待在后方,让手下的民兵们前赴后继地冲上去。
沟壑逐渐被填满,外头的矮墙和地面之间的落差也被死尸堆给堆平,人们已经可以踩着同伴的尸体直接越过第一道墙壁了但这已经持续了两天两夜,在南方联军的第一波民兵跨过墙壁的一瞬间,铺天盖地的箭雨一瞬间连月光都给遮蔽住了,无数人的惨叫像是前一夜的重演,许多人的心理阴影就此爆发即便死去也拒绝冲上去。
而意识到他们两夜未眠已经到了极限的贵族,也终于是让这些可怜的农民们好好地休整一会儿。
“已经死了那么多人了,他们的箭矢也消耗得差不多了。”一位贵族当着农民们的面这样讨论道,仿佛那些活生生的人命最大的作用就是来消耗对方的箭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