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不算特别漫长的故事。
少年一直觉得自己是个相当幸福的人。他的母亲在这座城邦的领主家里拥有佣人的职位,虽然做的工作和其他地方的女仆们一般无二,但却是拥有丰厚的薪酬,足以在城内购买房产。
足以生活的酬劳和为领主家服务带来的较高的地位,虽然仅仅母子二人,但他们的生活是充实而又富足的。
尽管因为工作的繁忙母亲常常一周才能够回来陪伴自己一天,但在那样的日子里,感受着她的温柔,两个人一起准备晚餐一起吃饭,他总是会露出由衷的微笑。
父亲是什么样子,有一个父亲是什么样的感受,少年并不清楚。
在漫长而又平和的日子里,看到路上有一家三口一块儿行动的时候,他也常常会想,如果有多一个人来陪伴自己,来陪伴母亲的话,生活会是怎么样的。
是不是自己在有什么问题的时候,可以找到对方,依靠对方;是不是母亲可以不用一个人那么辛苦劳累,那个人会与她共同支撑起这一切。
人在没有某物的时候通常会对其怀抱有过分纯真与美好的幻想,而当这种对于一个完整家庭的渴望达到了极点的时候,尚且年幼的他忍不住对着母亲询问了。
“我为什么没有爸爸呢。”
那一天的光景费里至今仍旧记得,母亲围着围裙,在他们的那间用红砖搭建的不大不小房子的一层左侧角落的厨房那里,她手里头还拿着木制的铲子,正在给他做最喜欢的克兰特式薄卷饼。
听到自己的询问时,她缓缓地转过了身,脸上先是露出了悲伤的表情,紧接着丢掉了手中的铲子,抱住了他。
“只有我们两个人在一起不行吗,费里。”
不完整的家庭的孩子。总是要比应有尽有的孩子要更加地懂事。即便尚且年幼,费里仍敏锐地察觉到了母亲的悲伤与痛苦,从那以后也就再没有提起过这一件事。
他是早熟的。七八岁开始的费里就懂得在平常的日子当中将家中的一切打理顺利,到了十一二岁。他甚至开始跟邻居家懂得编织藤篓的大爷学习起来,在母亲忙碌的时候也做一些东西去出售,填补家用。
费里总被附近的街坊领居拿来跟自家的孩子对比,他从来没有享受过那种儿童的快乐,其他的小孩都不想和费里一块儿玩。他们嫌弃他不够有趣,而倔强的费里也觉得这些人是什么都不懂。
家里头没有男子汉,那么自己就要快一些成为一个男子汉,可以去为母亲分担生活的重压,去成为她的依靠。
不会再让她哭泣了自那天以来怀抱着这样的想法,费里默默地成长着,他一次也没有再提及过父亲的事情,甚至一次也没有再抱怨过任何的问题。
懂事的费里,街坊领居是这样评价他的。
但人终究是一种需要他人陪伴的生物。愈是长大愈是如此;愈是压抑自己的内心情感愈是如此,。在独自躺在床上睁开双眼迟迟无法入睡的雷雨的夜晚。在做好了菜肴却只能一个人坐在桌子前面独自享用的时候。在遇到什么有趣的,什么痛苦的事情,想要跟人诉说,回过头却发现身边空无一人的时候。
悲伤总会慢慢地凝聚。
积攒,压抑,那么就总会有爆发的时候。为了不让已经很是劳累的母亲担心,费里没有说出来,他只是在悲伤到了极点的时候一个人默默地跑开,跑到无人知晓的地方独自流泪,之后重新换上笑脸。
而也正是在这样的。与别的时候没有什么不同的日子里,独自躲到小巷当中啜泣着的他,遇上了那个拄着拐杖的男人。
“小家伙,你有什么好哭的。说出来给大叔我听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