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君真是谨慎。”小孟姑娘的声音从鲤舟里传来。
韩英姿应道,“我们怀有重宝,不比往日,总是小心点好。”
他轻轻跃入鲤舟的船舱,将隐身斗篷揭下来,显出自己的面目。
小孟姑娘还是戴着眼镜,天仙容仪遮去了七分。
韩英姿从纳戒里取出二张画皮,一张冰幂的画皮自己戴上,一张赵钱孙的画皮递给小孟姑娘,叮嘱小孟道,
“鬼市龙蛇混杂,我们不要以自己面目示人。”
既然成了互相帮助的同考,韩英姿愿意向小孟姑娘分享自己的法器。
小孟望着摇身变成妩媚女子、嗲声嗲语的韩英姿,不由笑了。她自己也戴上赵钱孙的画皮试了试,又换下来,“等到了鬼市再易容不迟。”
韩英姿也随她换下画皮,又从纳戒取出顺来的宵夜,有白鱼细面,又有荷叶包鸡。
小孟鼓掌,“我也带了好酒。”她从纳戒取出一枚酒葫芦,斟满了两口鸡缸杯盏。那酒在杯盏中碧波粼粼,仿佛有星光涌动湖泊似的。韩英姿单嗅了嗅味道,便觉得四肢百骸道不尽的舒泰。
“这酒是道门流传的长生酒,是金丹道士采摘星星燃尽后的余辉酿成。我敬韩君一盏,祝你早日飞升遐举,与日月同辉。”
小孟道。
韩英姿的身体陶醉,心里还清明着,他疑惑道,“那么神奇的酒,小孟姑娘你怎么得来的?”
小孟轻声道,“是我偷姐姐的。莫说出去呀。”
韩英姿笑,他们彼此彼此。他饮下一盏长生酒,有仙酒助力,精神不知增长了多少倍,竟然和自己身神同步时仿佛。他的神识再次能望到小孟姑娘的气
——她就像明月来到了舟中。连韩英姿都浸在小孟姑娘的光华里。
韩英姿想,道门的仙酒和人间流通的丹药果然是云泥之别。他吃的那些西河会的黄芽丹各种丹毒反噬,怕是道门正牌黄芽丹的伪劣品。
孟獠牙也抿了一口长生酒,脸上便起了飞霞,畅快道,“出了家门,海阔天空。我再不是笼中的鸟儿,姐姐管不上我了。这一番,我也要凭自己的本领过道门试炼。”
夜降临河水。韩英姿和孟獠牙各挑一只蓝灯笼,挂在鲤舟上,照亮十丈河面。
两人看河上的风景,酒酣的孟獠牙又唱起了歌,“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韩英姿默想,他并不是什么王子,只是孤苦伶仃的一个小工匠,生计和债务压得他抬不起头,梦想一点点流逝。他可不愿在大梁城这个蜗牛角上待一辈子。孟姑娘的愿望,也是韩英姿的愿望,他要游历天下,去看更广阔的世界。
韩英姿背过孟獠牙,用袖子悄悄抹泪。走到这如今一步好不容易,他造了假钱,杀了西河会的人,还要离开安稳的大梁城和魏国。没有孟姑娘,他走不出这一步。
“韩君是怎么了?”小孟问道。
“风迷了眼睛。”韩英姿转身,故作轻松道。他戴上了冰幂美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