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没有回神:
“季……平安?”
……
……
一静斋内。
季平安看着道经上不再有文字浮现,无声吐出一口气:
“还以为你起码会关心下俞渔的近况。”
摇了摇头,他折起道经,略作思索,见时辰还不算太晚。
索性再次推开房门,瞥了眼在各自房间里发呆的三个货,摇了摇头,腾身一跃再次消失在暗夜里。
不多时,易容后的季平安化作一道青烟,沿着街道朝着城北方向赶去。
……
宋府。
作为久负盛名的书香门第,宋家宅邸建在北城,三进的大宅,占地虽远不及大族,却位置极佳。
在寸土寸金的余杭城,只这一座宅子,就显出底蕴。
深夜时分,整座宅子房屋大都暗了下去,只有门房,巡街家丁等房间亮着灯。
主卧内,年逾五十,眉目凛然的宋清廉躺在床榻上,身旁是酣睡的老妻。
房间静谧,忽然,一道纸人轻飘飘自屋檐落下,pia的一下,贴在地面。
继而在无形力量牵引下僵硬地爬起,调整了下方向,侧着身子,缓缓从门缝中一点点“挤”了进来。
白色纸人钻进卧室,鼓荡起一阵清风,飘到床上,又爬到了宋清廉胸口覆盖的丝绸被褥上。
人立而起,忽然挥起巴掌“啪”地抽打在举人老爷的脸上。
睡眠本就浅淡的宋清廉蓦然睁开双眼,起先茫然,被打懵了。
旋即待看到纸人,悚然一惊。
却强行压抑住惊愕,没有发出声音,直到纸人轻飘飘蹦跳落地,扭头招呼了下他,又一点点挤出门外。
宋清廉眼底惊色敛去,隐约猜到了什么。
扭头看了眼沉睡的妻子,这才缓缓地,动作轻柔地起身,踩着布鞋,又摘下并无褶皱的青衫披在身上,缓缓推门走出。
跟随带路的纸人,沿着走廊行走,直到后者钻入书房中消失不见。
宋清廉这才穿上外套,推开书房,不出预料看到了坐在红木椅中的斗笠人。
“深夜造访,没打扰到你吧。”季平安黑雾笼罩的面庞发出轻笑。
宋学正先关上书房门,这才撑着月光躬身行礼:
“大人说笑了,属下静待大人已久。”
季平安“哦”了一声,似笑非笑:“交代你的事,已有收获?”
宋学正颔首,回禀道:“属下这几日尽心搜查城中异常,的确有些收获。”
季平安指了指前方空余的椅子,示意坐下:
“说说。”
宋学正半边屁股沾着椅面,二人也不点灯,只借着微光道:
“其中最要紧的一件,乃是城中有教派传播,疑似江湖上消失许久的‘四圣教’重现人间……”
季平安沉默了下,说道:
“不是疑似,确乃此教派复苏。”
宋学正愣了下,兴奋之情稍减,他原本积攒了一些情报,想要邀功,可看执剑人的语气,好像早已知晓。
不过,他很快重整精神:“第二件事,乃是有人散播魔道功法《登仙录》……”
季平安默然,打断他的叙述,平静道:
“散播《登仙录》者,乃是四圣教堂主,就在今夜,稍早些时候,已与其手下坛主死于东城。恩……以你的地位,明早应当就会听到消息了。”
宋学正大惊,他虽执掌暗网,可消息传递也需要时间,尚不知晓此事。
闻言惊愕道:“死了?难道是夜红翎所杀?”
对于斩妖司在调查的事,他也知道,在他看来,左右可能做到这点的,只有那名女武夫。
季平安看了他一眼,平静道:
“我杀的。”
宋学正愕然抬头,难以置信地盯着对面戴着斗笠的执剑人,心中翻涌起惊涛骇浪。
先是惊讶,继而心头涌起强烈的敬畏情绪,只觉执剑人果然如传说中那般深不可测。
紧接着,老脸火辣,有种强烈的羞愧感。
他原本还颇为自得,觉得短短几日,便得到了数个情报,足以彰显出隐官价值。
可哪里想到,执剑人非但比他更了解,甚至将人都已经杀了……
“属下无能!请大人责罚!”宋学正羞愧无地。
季平安靠坐在红木大椅上,慵懒地捏了捏眉心:
“还有别的情报吗?”
宋学正苦笑道:“还有一桩押镖队伍被杀的案子……”
“……”
季平安沉默着,突然有些后悔,今晚为什么要过来。
可紧接着,就听到宋学正继续道:
“根据属下调查,此案疑点颇多,故而尝试从那趟货物背后的买主下手调查,发现真实买主藏匿极深,而最后追溯到的结果,竟是裴氏长房。”
裴氏?
季平安猛地看向他,困意消散:
“继续说!”
宋学正说道:
“属下探查得知,那批货物极有可能,乃是传说中的‘魔师遗体’,只是裴氏不知从何处购得,且并未派出家族强者押运,而是选择了一个小镖局……”
“此外,裴氏家主久出未归,且裴氏近期尝试在城中搜罗算命占卜方面的高人,动向可疑。”
魔师遗体!
季平安捕捉到这个词,面色一正。
他对这个名词,自然并不陌生,甚至过于熟悉了。
江湖中有传说:
魔师昔年修为参功造化,放眼大陆,也位居最强者行列。躯体更已脱离“人”的范畴,蕴含庞大生机。
昔年,其与离阳真人一战身死,躯体被离阳切成了大大小小无数碎块,崩散入江湖。
大部分被剑火焚烧成飞灰,小部分,则保留了下来。
便是所谓的“魔师遗体”。
据说每一块,都堪称天材地宝,能活死人生白骨……
身为当事人之一,季平安知道,这个说法略有夸大,但也不完全错,的确是稀有宝物。
若是拿来入药,应该很不错。
不过他当年并没有去搜集过,毕竟是自己亲手斩碎的肉块,再去捡回来……多少有些抹不开脸,而且也怪恶心的。
“裴氏暗中搜集这东西做什么?是谁要死了么?所以想用这东西吊命?其家主又去了哪里?”
“而劫走遗体的,是朱寻带领的四圣教……而四圣教又信仰‘魔师’……嘶,所以真相是,对四圣教而言,魔师遗体可能有更重要的意义,他们又不知从哪里得知了这个消息,所以才暗中派人劫走了货物,杀死了大部分镖师,只有红姑的相公侥幸逃了回来……”
季平安念头起伏。
这一刻,脑海中关于这一桩案子的所有线索贯通串联,迷雾豁然散开。
同时也诞生了新的疑惑。
“这个消息很有价值,”季平安回过神,赞许道:
“继续调查,希望我下一次过来,能有好消息。”
宋学正精神一震,只觉扬眉吐气:“属下遵命!”
……
泥瓶巷,方家。
年仅七岁的小胖墩方世杰坐在桌前,认真地拿起剪子,剪掉了油灯软倒的蜡芯。
灯火下,他憨直稚嫩的小脸上一片严肃,认真地用短粗的手指,将面前的一份报纸抹平。
盯着报纸夹缝里,“投稿”地址一栏,陷入深深的思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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