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从窗子透进来,映照在地上,如同一层白霜,也照亮了床榻地下散落堆积的白裙、腰带、软靴。
这一刻,那名衣襟如云,衣带如水,衣袖如酒,衣味如茶的少女用最弱的声音,说出了此生最大胆的话。
“道侣……”年轻道士打扮的国师怔了下,眼神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然后他露出了招牌式的微笑:
“别闹,又搞什么恶作剧。”
说着,他举止自然地转身,将手里的酒壶放在桌上,把用油纸袋包裹的醉烧鸡扯开,试图用食物的香气遮盖住房间里那空谷幽兰般的香气。
床上。
许苑云坐了起来,仍然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头,有些倔强地说:
“我没闹。”
有微风从窗外吹进来,纤柔少女的青丝也随之而动,仿佛初荷,宛如细柳。
她的一张脸本来很白,就像整个人一样,柔弱的好似一根少见阳光,细白柔软的水草。
但此刻却有些红,也有些烧,认真地重复道:
“我们做道侣,好不好。”
国师拆开醉烧鸡的动作顿了下,仍是开玩笑般的语气:
“不嫌我年纪比你大?”
许苑云用黑纽扣般的眼睛盯着他的侧脸,说道:
“也没有很大。”
国师说道:“修行者嘛,很会伪装的,年纪也不会全写在脸上,像是我就认识一个老妖怪,很会扮年轻,曾经啊……”
许苑云察觉他试图用插科打诨、讲故事来岔开话题,出声打断:
“你也说了,都是修行者,年纪差些有什么关系?你还和我说过,有些修士隔了上百岁不也结为夫妻。”
“……我那就是说说。”
“我当真了。”
“……你江湖经太少,这世上的俊彦多得很。人啊,往往在年轻时遇到浅近的就爱,后面见得多了,才知道后悔……”
“你还和我说过,年少时莫要遇到太惊艳的人,一旦错过,余生都无法安宁渡过……你还和我讲过,一见杨过误终身。”
“……我有点后悔给你讲故事了。”
“别想岔开话题!”
“那万一我另有企图呢,你看起来家室就不简单。”
“那我也认了!”许苑云赌气般说了一句,然后垂下头,蚊呐般补了句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
“反正……我也活不了几年。”
房间沉默下来。
国师放下醉烧鸡,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往门外走:“你睡一觉,冷静下,明天再说。”
“你等下!”
急促的,带着一丝哀婉的声音,然后身后传来“咚”的动静,仿佛什么东西撞在地上,国师下意识转回身,朝后看去,然后愣住了。
少女不知何时跳下床来,赤足走近,那一床被子缓缓滑落,堆在腿弯,洒在地上。
月光从窗外照进来,映照着眉细眼静,神情柔弱的女孩,房间仿佛被照亮了,脑海中的记忆被一片白光笼罩。
……
……
四季阁内。
季平安睁开双眼,听到耳畔传来一名弟子的大呼小叫:
“这……后面呢?后面的内容呢?怎么只剩下一页白纸了?就这?”
性格豪迈的女司历起身,一把将《苑云传》夺过来,一阵翻找,确认没有隐藏内容,也没有那一页被撕扯掉的痕迹。
沐夭夭也气坏了,直跺脚,她情绪都酝酿好了,正看到精彩的地方,结果拦腰斩断。小姑娘这受不了这个委屈。
只有黄贺一脸淡定,呵了一声,心想幸好我有过类似经历,习惯了……
“师尊,后面呢?到底发生了什么?”
沐夭夭扭头,委屈巴巴地看向女星官。
嘴上说着疑问句,但实际上,心里想的是肯定句。
充分证明了那句名言:很多事结果不重要,过程更重要……
徐修容美眸带笑,对弟子们的反应早有预料。
事实上,她在从翰林院搞到这份自传后,躲在修炼静室,一个人偷偷看,也气的直拍地板,但她好歹是监侯,要维持应有的逼格。
闻言板着脸,淡淡道:
“传记内容就是这样,起码,朝廷搜集到的资料是这样。不确定是昔年上代御主没有写,还是写了,但被御兽宗抹除了,时隔那么久,很多事已无法考证。”
沐夭夭大失所望,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扭头,目光灼灼地盯着脸色复杂的季平安,撒娇道:
“大师兄~你知道国师很多人生经历对吧,所以那天晚上,到底有没有……”
……自己的感情史被后辈公开欣赏,大声朗读,结果后者还一脸期盼地让自己讲细节……
季平安本来以为,自己活了一千多年,什么风浪没见过,泰山崩于眼前亦不会改半点颜色。世间已极少有事情能令他情绪波动。
但这一刻,他意识到自己还是太年轻……
有些东西,不是活得久就能毫不在意的……
迎着少年少女们,那一双双充满求知欲的眼睛,他脸色略微发黑,幽幽道:
“你们觉得,这种事国师会和我说吗?”
是哦……
徐修容也失望地收回了视线。
一群逆徒!
季平安有些生气了。时常有人点评时事,称某某历史人物若泉下有知,要气的活过来,会如何如何……
季平安此刻想的是,那(本章未完,请翻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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