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先行。大周的围棋规矩里,执黑先行会占据一定优势。
季平安却摇头,抓起一把棋子:“猜先吧。”
柯桥笑了笑,心想神都人的傲气果真渗透在骨子里,随手捉了几个棋子猜先,结果还是季平安执黑。
柯桥笑着摇摇头,心想这不还是一样的。
季平安却很满意,虽然大周国师连村里猫狗打架都要评一评理,向来不是个很有风度的。
但终归是以大欺小,总不能占这小胖子便宜。
想着若无意外,等下这周围会有些乱,季平安抓紧时间,随意用拇指、中指、食指三根捉起一枚黑子,“嗒”的一声,按在棋盘某处。
柯桥微微皱眉,用最典雅的姿势提起一枚白子,也“嗒”地贴了上去。
“嗒。”
“嗒。”
“嗒。”
一枚枚棋子落下,并没有石破天惊。
围棋这种东西,除非存心去下一些怪位置,大抵开局阶段,都看不出什么。
就如两军对垒,起初都是稳扎稳打,平庸无聊。至于那种骑兵突阵,暗度陈仓等战术,从来只是补充,并非正道。
这一场棋局,就这样毫无波澜,甚至枯燥乏味地开始了。
旁边的裁判手捧书册,提笔在棋谱上画出位置,撕下一页递给底下的小厮们。
后者将其复制出许多份,送去棋院台阶附近,摆放的一条长桌一份。
这是给棋院的棋手们看的,勉强也算裁判席评委。
不过围棋这种事,输赢数一下回目即可,也没什么扯皮空间,简单来说:形同虚设。
另外的几份,则分别送给广场上一名名讲棋人。
等一颗颗硕大的“棋子”贴在竖起的木板上,稀稀拉拉的民众,才三三两两聚集过去。
然后失望地发现开局双方毫无特殊,两方都一副苟且模样。
一名讲棋人打了个哈欠,说道:
“开局都很稳,恩,精彩的地方得往后几十手才能出来。”
正说着,他突然抬眼,愕然地看到远处街道上,有人潮汹涌而来。
起初不算多,是一部分乘车的文人到来,远远望见台上那标志性的斗笠,精神一震,纷纷安排车马占据最好的位置。
然后,是快步奔来的,消息灵通的部分江湖人,和距离较近的百姓。
这伙人就没那般斯文了,闹哄哄地涌过来,直接往擂台前头冲,一边抢位置,一边惊呼连连:
“好像真是禾公子!”
“斗笠,青衫,这身量……应该不差。是禾先生没错了。”
“吓,这种打扮的人很常见吧,这么远你眼睛属老鹰的?就说看清了?”有人反驳。
“废话,这个时候敢上台,还这副模样的,还有谁?”莽夫回击。
“等等,你们怎么来的这样快,咦,王兄,你不是在青杏园看画么,怎么也来了?我是听闻白堤有人胜了,便想着来棋院瞅瞅,是否也有变化。”一名青年诧异。
与之熟稔的书生同样吃惊:
“我是在青杏园,得知有人胜了那屈楚臣,便过来这边。”
“赵小姐,你竟也赶来了么。快这边来,有好位置。”马车边有富家公子招呼。
命仆人摆下桌椅,凸出一个气派。
那大户人家小姐领着丫鬟,落落大方,笑道:
“听丫鬟说,有位‘禾’先生一人连败钟桐君、屈楚臣,猜测是否会来棋院,不想果真如此。”
“这是要出大事了啊。”
人群汹涌,议论纷纷,将一个个讲棋摊子包围,讲棋人们面露错愕,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下意识精神抖擞起来。
“拦住这帮人!”
蹲在阴凉地歇脚的衙役们吓了一大跳,拎起佩刀上前,将人群阻隔。
心头茫然,不明所以。
“院长,这怎么来了这好多人。”长桌旁,棋手们大惊失色,被这一突如其来的一幕搞懵了。
不禁想:难道打擂之人是什么大人物?
可众人皆乃神都有名的棋手,却不知这一号人存在。
清瘦的棋院院长站起身,命仆从去打探,不多时,仆从大汗淋漓返回,说道:
“院长。这帮百姓都是从白堤、青杏园那边赶过来的。说是有个姓‘禾’的,先后击败了墨林的两座擂台。”
竟有此事?大周棋手们本能质疑,可眼前人流不会作假,那远处街道上,仍旧赶来的行人、车马不会作假。
难道是真的……清瘦院长短暂失神:
“你说的,那个什么‘禾’公子,莫非……”
仆从“恩”了声,用袖子擦拭额头汗水,指着擂台上那道身影:
“喏,就是那位。”
……
天空云移,阳光倾泻下来,照的棋盘有些亮。
擂台上。
为免干扰棋手思考,这座擂台周围同样布置有阵法,可大幅削减外头的声音,所以下棋的双方起初并未察觉台下的变化。
只专注于棋盘方寸间。
“嗒。”
“棋王”柯桥落下一子,颇为满意,布局阶段,尚不显山露水。但他能看出,这个对手还不错。
或许,是哪位大国手的亲传弟子?
正想着,修行者的灵机生效,他扭头望向台下,然后明显呆滞了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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