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累吗?”
斯蒂亚诺家的天敌,那个长辈口中阴险狡诈的弄臣,隐匿贤者的语气平和如常,就像师长点拨后生,光是听着声音,安德烈就能想象出祂温润恬淡的模样。
“如果还有力气,就把头抬起来吧。”透特轻轻叹了口气,“我不会说‘可以网开一面’之类的话,犯错者,失信者,违约者,该罚俸的罚俸,该杖责的杖责,该斩首的斩首——如果我违背了自己制定的规则,那就没人相信我的权威了。”
“你违背誓言,理应处死,但既然心存不甘,就昂首挺胸地死吧。”
安德烈抬起头来,透特能通过收束“信息”削减直视神话生物带来的精神损伤,所以他能将祂的样貌看得很清楚。
隐匿贤者是出了名的喜欢在宴会上开溜,所以安德烈第一次近距离和隐匿贤者打交道不是在帝都的名利场,而是在五年前,在刚来北境的那天,在积着雪的广场上。
他和族人们瑟瑟发抖,一方面是因为寒冷的天气,一方面是由于对相邻途径高位者本能的敬畏,而怀揣着秘密使命的安德烈更害怕他们搜身检查,这样一来,那件“匿形之纱”可就藏不住了。
安德烈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却正好对上那双紫色的眼睛——尽管只有一瞬,他却有种从里到外都被看穿了的感觉。
他曾听过一个传闻,说隐匿贤者的双眼中藏着宇宙的奥秘。
“安顿好之后,带他们到裁缝那里量尺寸吧。”
在他发愣的时候,隐匿贤者已经偏过头去吩咐眷者,眷者有些没反应过来,愣愣地“啊?”了一声。
“做冬衣。”祂耐心地解说,“现在还没到最冷的时候就冻成这样了,过上一段时间准会生病,感冒流行起来很快的,懂?”
“哦!您说得对,我马上去办!”
眷者顿时面红耳赤,在隐匿贤者面前,很多人会因为自己理解能力的欠缺感到羞愧,但却很少因为不够卑躬屈膝而惶恐。
“所以,你一早就……”
五年前的情景与眼下重合,安德烈想起那仿佛洞悉一切的一瞥。
透特微微一笑,“我不是观众,没有读心的能力,我只是平等地不信任所有人——不管你是不是姓斯蒂亚诺。”
安德烈打了个颤栗,一个可怕的想法在他的脑海中成形。
“学派的所有‘神秘学家’从你这里得到的‘古代秘闻’都……”
都能在他们背叛的时候反噬他们?
“嘘。”
透特将食指抵在唇上,嘴角微翘。在当老师的时候,祂会下意识地对主动举手和答对问题的学生露出赞赏的微笑,这个习惯一直延续到了现在,于是安德烈立刻意识到自己未说出口的后半句话完全正确。
事实上,作为早在第二纪末就开始利用旧日秘闻的顶端存在,透特有足够充足的时间在“知识”上打下属于自己的烙印——一旦有人在接下馈赠后背叛,这个烙印就会变成催命符。
这大概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凡有言,必被知”。
“你就不觉得……”安德烈努力不让自己露怯,“这么做会让那些信仰你的人寒心吗?”
透特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如果你有一个被从神分食的朋友,就会明白所谓的‘虔诚’在聚合本能面前有多靠不住。”
安德烈愣了一下,灵性直觉疯狂预警。
透特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的意味,安德烈忍不住要把祂说的每个字都听清楚……就像沙漠中的旅人明知甘泉中掺了毒药,也忍不住要一饮而尽。
死刑已经开始,绞绳慢慢收紧。
“水手,歌颂者,阅读者,观众和秘祈人互为相邻途径,它们被合称为‘全知全能五途径’。”透特不紧不慢地说,“而真实造物主,也就是你们口中的‘倒吊人’在第二块亵渎石板现世之前,还有另一个称呼。”
“全知全能的造物主。”
一只只眼睛在安德烈体表睁开,他能意识到这些危险的变化,可他依旧忍不住要去细想——既然死亡已经是注定的结(本章未完,请翻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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