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旧会时常想起小雨,但我却很少再有去复仇的冲动。我开始变得迷茫,杀手在哪呢?这又是怎样的一个局呢?我感觉到自己的渺小和无能为力。吴天说,想开点是好事。我不知道,这是想开了吗?恐怕不是,我并不觉得这是想开了,这只是没有目标的情况下的一丝茫然和无助,深究之下,除了憎恨自己的无用之外并没有任何可以报仇的对象。于是,自责之外,思念便成了唯一可以做到的事。当岁月把一切冲淡,依旧会时时想起的那个人,恐怕就是一生所爱吧。
“你心里放不下的事,没有必要去强求放下,就像你心里装不进的事,也不必强装进去,自然就好。”半言说。
我说:“我知道,但放不下很痛苦。”
她说:痛苦本身也是一种经历,这是上天给你的着色。
我对于半言的话,感觉很有道理,几天的相处下,我觉得她是一个很有深度的女子。她是个有书香气的人,很多时候,她并不像个丫鬟。知己故交,将离未离,欲语还休,是为半言。有半言就必有将离,我问将离是谁?她说半言为爱,将离是忧,她不喜欢将离这个名字。
在家乡的日子里,毫无事情可做。事实上我之前过得生活就是如此,但此时却感觉如此的不适应,我对吴天说,举行完及冠之礼后,想去季城,去把客栈从新开起来,吴天笑着说可以。吴天说,等你回到季城,我也该回到江湖了。我说听到这话时才想起来,他本就是云游四方的侠客,这段日子的相伴,让我错误的意为他是不会离去的。不过,也多亏了吴天的相伴,才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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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痛苦的经历在实际上并没有任何痛苦可言。我对他说,你天南海北的刺杀,永远漂泊不定的,与嫂子做一对神仙眷侣不好吗?他说,除恶扬善这事,是他的理想,也是他的生计,他实在想不到有比这个更有意义的事情了。我说,你不知道有个爱你的人在等着你,那份温暖才是更让人羡慕的。吴天不作答复,只是一如既往地开朗着。
冠礼于九月九重阳这一天举行,地点设在了在宗庙内。所谓宗庙,只是一个三进的大院子,实际上已成为了学堂,宗族乡间的适龄儿童都可以来读。多年来我从未在这看到祖宗的牌位,只有一幅孔子的画像挂在大堂正中。回头想一想,凡是举行大规模活动的时候都会来这里举行,而学堂的学生,无疑是近似于天天举行大规模活动。
三代之时,及冠礼的日期是在早春二月,不过后来便没那么严谨的尊承了,作为耕读同重的时代,不影响农事最为妥当,而中秋和重阳又是欢聚一堂的时刻,故而久而久之变成了在九月举行。主持及冠礼的是学堂的教喻,我们也破天荒的穿上一生中不会穿几次的礼服,礼服实在宽大,据说是三代时的古服,也不知道那时的人总穿着这样的衣服是不是多有行动不便。学堂中人声鼎沸,不仅平时上学的小孩们来凑凑热闹,就连一向不重视读书的人也会来看一看。冠前十日内,有及冠者的人家会提前告知亲友来参加仪式。及冠日时,宗族耆老会在左侧而坐,参礼者会拜见孔子的画像,而后再拜见双亲和老师,最后由一位德高望重的人朗诵一段祝词,大意是恭喜子孙成年,承蒙上天眷恋,希望子孙能够克勤克俭修好德行,成家立业有所成就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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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参礼者还要背诵一段四书五经中的一篇,以示不会忘记教诲。最后,由长者给一一束发落簪,这就算礼成了。之后,也就是参礼众人最为喜欢的环节,大宴宾客开始,一般这样的聚会能从中午吃到晚上,好事者才会意犹未尽依依不舍的离开。
茫然地走完这一套流程,我却并没有什么感觉,同时我看参礼的人也并没有什么感觉,长大和长不大这件事,很难说,及冠礼,也无非是个仪式,它代表着什么,但又感觉代表不了什么。就像,在举行及冠礼之前,我们便已经会束发了,只是在行礼当天再打散开来走个过场。这样的过场有时看起来毫无意义。但这过场的意义就在于,他把潜移默化的变化人为的分成了一个节点,在这之后,人生的轨迹要从新计算。
行观礼时,吴天一直在默默的看着我,我从未见过他有过那样严肃的目光,或者,他从我身上看到了自己,我想。行冠礼后,也便没有人再关注及冠者本人,众人的目光只在这场欢聚之上,于是,我和吴天便得以空闲自娱自乐。
“今天你怎么感觉这么沉稳。”我说。
“只是今天吗?”吴天说道。
“嗯?”我不知道吴天想表达什么意思。
吴天笑着说:“我一直很沉稳。”
我们相视一笑。
“你打算什么时候走?”我问吴天。
“就这一两天吧。”吴天回答道,“看到了你的及冠礼,这场旅行也算圆满了。”
我内心五味杂陈,这唯一的一个朋友,总归要离开了。千言万物也只是一句感慨,最后只是说出两个字:“保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