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公公皱眉分析,“可是,怎么会这么巧,李照刚要杀人,就和他们决裂?”
“这自然是借口,可是这借口来自于李照,不是来自于老五。老五不会用这种粗糙的借口,他要是密谋杀死宪儿,一定会用更加精巧的办法。这个办法,应该是李照自己想的,他提前就想好了杀死宪儿,所以点了萱儿的穴道,表示自己和老五划清界限。”
张归意道,“正因为这个借口太粗糙,你别看老五戏演得扎实,其实暗地里一边开心,一边又担忧,正等着朕这边给个答案呢。”
他说话间,看了旁边的玉阳子一眼,意有所指道,“老玉阳,你说是吧?”
玉阳子苦笑道,“是,圣上明察,贫道临来之际,爱徒托贫道探听圣上的意思。”
他知道,和张归意这个人相处,不需要拘泥小节,所以直言不讳。
要知道,当年玉阳子从政的时候,张归意也只是个皇子,那时候他们还是平起平坐,能够开玩笑,逗乐子,言行无忌。彼时的玉阳子,也觉得自己找到了自己的明主,纳头就拜,甘愿为其出生入死肝脑涂地。
但自从张归意坐上皇位,两个人的关系就微妙了起来。
经年之后,张归意变了,玉阳子也变了,有时候都说不太清楚这种变化应不应该——但老实说,玉阳子连思考这个问题都不太敢。
其实也就是这种变化,才让他心灰意冷,想要放弃仕途,重拾武道。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张归意又将他给拽了回来,非要玉阳子为朝廷效力。
所以,他们现在是明面上“好像”还保持着以前的友情,可实际上君臣就是君臣。
现在的玉阳子,是越来越看不透张归意了。
“你且放心吧,朕自不会对他怎么样的,有能耐的孩子也就这两个,一个死了,这另一个朕当然得好好宝贝起来了。”张归意笑道,“正好,朕也不用选了。”
玉阳子眉头一挑,强行按耐住心中的狂喜,当即从椅子上跪倒下来,埋着脑袋,“皇上圣明!”
即使以他的养气静心功夫,也无法在张归意话语中的暗示面前,冷静下来。
这就相当于是在说:皇位以后就明确要留给张明珏了。
除开对张明珏的喜悦之情,他更是震惊于张归意的态度。
要知道,张归意正值壮年,说这样的话其实非常不恰当,就算人人都知道没有哪个皇子可以与张明珏争皇位,也不应该这么说出来才对。
这种事情,应该是某种心照不宣的事实才对,而非皇上亲口说出来的东西。
张归意的态度,似乎是把皇位看作是什么非常没意思的东西。可事实上,昔年的张归意,分明是一个对皇位有无穷野心的少年。
玉阳子一时间脑子模糊了起来,竟分不清自己当年认识的那个要开创盛世、手握权柄、名留青史、慷慨激昂的少年是张归意,还是现在这个高居上首、似笑非笑、冷冷淡淡、儿子死了也不痛心的皇帝是张归意。
正在这时,尚公公的耳朵动了动,忽然道,“国师到了。”
“哦?贤弟来了。”张归意的神色,罕见地动了一动,似乎正经了一些,他整理了一下衣服,看了一眼地上的玉阳子,顺口道,“爱卿平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