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云礼默默咀嚼了一下这个名字,忽然转过身,一身黑甲铿锵有声:“我记下了。”
裴楚望着唐云礼离开,心中又是浮起几分怪异,转头望见遥遥立在岸边望着这一幕的众多寻常百姓,轻轻摇摇头,抬手引动一阵大风,迷了众人双眼,消失在原地。
“那神……神仙离去了?”
站在钱家货栈不远的戚老三望着裴楚消失,还有那龙骧郡郡城里的黑甲校尉离开,良久,两人才回过神来。
屠鸟儿坐在一块湿漉漉的破木板上,望着货栈内被他撬开的一箱箱货物,忽而转身望向身边的同伴,笑着问道:“老三,你我今日这番际遇,可算离奇?”
“你个贼厮鸟差点被那那水怪吞了,可不离奇。”戚老三没好气地嘟哝了一声,只是心中的惊惧,不比屠鸟儿小上半分。
码头纤夫力工,迎来送往,听过怪异事不少,但大周承平这一百年,普通人所听闻的志怪之事,多只当逸闻笑笑而已。
尤其是在中州之地,不比其他各州偏远蛮荒,许多人甚至连鬼神妖魔之事,不信的也有之。
若非禁妖、镇魔二司名声在外,往来又多听有道法高人,不然一些事当真是说出去都没人信。
不过今日之后,不说其他处,至少龙骧郡至少是有得热闹了,不说那怪鲵比之艨艟巨舰还要巨大,就是码头上空方才的那一道水龙卷,浩瀚冲入天际,这等奇观,不知多少人一生都未能得见。
“唉,说起来,能经历这么一会,这辈子也算值当了。”
屠鸟儿软绵绵地摊在杂乱的货栈木板上,货栈上空的棚顶早被掀翻不知去了哪里,此刻仰躺在地上,反而能见着天高云淡,这等心境,若在寻常讨生活时,基本不会有半分的闲情,可今日死里逃生,回想起方才所见,心头却油然生出了一些平日里不曾有过的体验。
戚老三也在屠鸟儿身边坐下,口中不时喘着粗气,“只感觉以前大半辈子白活了一般。”
他自小听了许多豪侠故事,道人降妖伏魔,如此种种,可年岁渐长,多少意气都消磨在了每日的艰辛里,这些时日失了生计之后,更是行尸走肉一般,浑浑噩噩。
可方才那怪鲵掀动风浪,宛如天柱的水龙卷,道人踏云而立,这诸多情景浮现,心底确实产生某种不一样的情绪。
正当戚老三和屠鸟儿两人跌坐在已经残破不堪的钱家货栈当中时,忽而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响起。
从运河岸边跑下来了十多个家丁打扮的汉子,每个人手里握着木棍,气势汹汹地朝着两人冲了过来。
为首的是一个穿着一身管事打扮的中年人,一见到戚老三和屠鸟儿两人,面色就变了,厉声喝问道:“你们两个在这便好!”
“管事!”
屠鸟儿一咕噜从地上坐了起来,望着怒气冲天的钱家货栈管事,急忙上前行礼。
“打!给我打!”
那钱家管事却不理会屠鸟儿的行礼,扬手就让那些个家丁仆役动手厮打,一边口中还狂呼着,“我好心好意赏你们两个狗东西一口饭吃,可看看你们是怎么对我的?那货是我家老爷制定要装船的,如今全毁了!毁了啊!!”
砰砰砰的木棍击打声,顿时在屠鸟儿身上响起。
屠鸟儿吃了七八棍,也不敢还手动弹,只是捂着头求饶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