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不论是越江两岸,还是东越城,甚至更远一些的山岳之中,都清晰可闻。
“本王抬举你,已过往不究,你竟敢伤我,你竟敢伤我……今日我便淹了这东越城,在淹了东越郡,让着越州鸡犬不宁。”
江主一怒。
越江之上的水流登时宛如下方又柴薪烧灼,鼎沸起来一般。
那黑影一下遁入江中,江面鼎沸瞬平,而后远处有轰轰之声袭来。
“这越江之主,哪里是什么水神,比之妖魔还不如!!”
在高台远处的江岸上,从头到尾都目睹了这一幕的陈素,秀拳紧握,咔咔作响。
她此前只听过一些人说那峄山府君之事,并未亲身经历,而这一次见了这越江之主,心中只觉得这等水神,恨不得将其扒皮抽筋。
忽然,就在这一瞬,陈素蓦地全身汗毛倒竖,人如狸猫似的朝旁边蹿了出去。
而后,又顿住身形,止住了脚步,回头看向那腰背挺直如枪,似要刺破青天日月的老人。
“老伯,老伯,你怎么了?”
陈素轻轻喊了两声,可方才立在她身边的老汉完全未闻。
花白的头发和胡须飘飞,双目赤红如血,那身上爆发出来的杀气,宛如山血海,要将周遭空气凝滞,比之方才不知胜出了多少。
“越江之主啊!”
……
站在高台上的陈靖姑,眼看越江之主入水,狠狠一咬嘴唇,渗出血来,“阿夹,我要脱胎,为我护法!”
“姐姐,这如何使得?”
少女阿夹闻言脸色大变,“姐姐腹中的孩儿不过七月,又多受波折,一旦脱胎,恐会夭折。”
“到了这等地步,还哪里能顾得其他。”
陈靖姑面色决绝,伸手一挥,就在那高台之上,忽然就有一道白幔罩下,外人见不得其中情状。
“娘子,娘子……”
那刘杞站在高台之下,急得直跺脚。
东越城火起,四处人群早已混乱,即便周遭还未曾逃离的,也不过二三百人,这些皆是感恩于陈靖姑情义的。
“百无一用啊,百无一用啊!”
刘杞眼角有泪,眼神茫然,他虽有个县令的身份,可他这县令并非自家能耐,而是受了陈靖姑封敕所带来的提携赏赐。
是以,在这州郡县同郭的东越城,他就是个印章县令,诸事不理,全然无用。
江面之上,方才平复下去的水流,渐渐激荡。
滚滚的越江水,自西向东而流。
可就在此刻,这浩浩的江水忽然一下顿住,激起了千重巨浪。
那东流而去的江水,竟然翻涌着从远处倒卷而回。
越江流经东越城此处,已然是临近入海口,水波浩瀚足有数百丈,这一下翻滚而回,那水浪滔天,十多丈高的巨浪升腾而起,朝着越江江畔汹涌而来。
江畔之上,原本还站着的几百民众,到了此刻,再无人能够稳得住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