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江江畔。
窸窸窣窣的一阵草丛抖动。
两个半大的少年从草丛中悄然钻了出来,左右打量着周围,有悄悄朝着江水靠近。
两名少年都光着上身,长期的日晒使得皮肤黑里嘛秋的,每人手里都拎着一个大木桶,穿着鹅卵石和芦苇荡的江岸,一直紧张兮兮。
换做以往,芦苇荡这一段江水已然漫过了,便是小舟都可通行,只是今年天时亢旱,江水缩了不少,这一块便露出了被日头烘烤得发白的鹅卵石滩。
“池寿,快点!”走在前面一个看着年龄稍微大一两岁,体型要高壮出几分的少年,转头朝后面轻声低呼。
高壮少年后面,那名叫池寿的少年,看着要矮瘦些,皮肤虽黑,但眉眼秀气,正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动静,轻轻应道:“杜曲,小心点,我可不想再挨鞭子。”
“挨鞭子就挨鞭子,不然还能怎么样!”前面高壮一些的杜曲不在意地哼了一声,语气又带着几分不满道,“我们从小到大都在江边吃水,突然不让下江了,这日子还能活得长不成。再说,这么长的江,那些个黑狗子哪里管得过来。”
“可是……”后面那名为池寿的少年稍稍迟疑了几分,“不是说江里不太平么?”
“屁!我才不信。”
高壮些的杜曲吐了口吐沫,声音微微提高了几分,“我们哪年不在这江边游个百八十回的,我才不信呢。再说了,就算是像官府说的,有水怪不让下水,可我们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还管那许多。”
“杜曲,你小声点。”池寿看杜曲说个没完没了,连忙轻轻劝了一声,又探头探脑地扫了扫周围。
江边这处芦苇荡算是比较偏僻的河段,往常是没什么人来,只是最近这些时候就不好说了。一月是有三日可以取水,可家里水缸再大也囤不够吃用的。若非他们这些村镇临着越江,还有些个泉眼老井,早不知闹成什么样子了。
“唉!”走在前面的杜曲听到身后小伙伴胆怯的声音,气焰稍稍下去了些,又叹了口气,忽而又道,“池寿,要不我们跑吧,听说好多地方都有人要和官府闹一闹呢,我们也……”
“我不去。”池寿连连摇头,他看着虽然要矮瘦怯懦些,可说到这事却有自己的坚持,“我还有老娘和小妹呢,我走了她们就更难活了。”
“这倒也是。”叫杜曲的少年点点头,忽然后退一步,伸手揽住了池寿的肩膀,怪声怪气道,“杜曲,要不打个商量,把你妹妹许我……”
话刚说到一半,池寿一下就跳了起来,把杜曲给推搡了出去,再顾不得方才那谨慎的劲头,抬脚就要去踹前方的同伴。
“别别别,我就随口一说。”杜曲赶忙求饶,朝前快跑了两步,又低声叫道,“小声点,小声点……”
两人说话间,已然穿过了江边的芦苇荡和鹅卵石滩,渐渐到了江岸边缘。
陡然间,一个黑影冲前方的江边朝着他们冲了过来。
“哎……”杜曲和池寿两人都被吓了一条,刚想开口乱叫,忽然就听到那个冲过来的人影低喝一声,“收声,想死啊!”
两人连忙收声,看清了说话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挑着两个木桶,木桶上盖着个小木板,隐约能听到叮咚作响之声。
那青年瞪了两人一眼,将肩上的扁担换了个肩膀,跳着两个大木桶,一路叮叮咚咚钻进了芦苇荡里,朝着远处跑去。
“嘁,神气什么!”杜曲回想起方才那青年的眼神,撇了撇嘴。
旁边的池寿却没闲心跟他再掰扯这些,提着木桶走到江边,“打完水快回去,我可不想被抓着挨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