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道人,干得漂亮!”陈素则拍了拍猪道人的脑袋,脸上笑容灿烂。
那七八个衙役这会手中拿了利刃,又聚集在了一起,在那名领头的中年衙役的带领下,气势陡涨,虎狼似的冲了过来。
那领头的中年衙役目光落在了裴楚的身上,大步上前,厉声喝问道:“你是哪里来的道人,怎地如此大胆,敢在城门前放任家畜行凶伤人?”
这话说得气势不凡,但被旁边一众围观的人群听得,又是一通大笑。
自天时不佳以来,人人心中多有愤懑,骤然在城门口见得这么一场闹剧,倒是让人开怀了不少。
裴楚看着面前的众多衙役逼近,目光望向领头的那名中年衙役,也不理会对方指责,反而问道:“差人为何要抓无辜的怀孕妇人?”
这中年衙役久经世故,是个有眼力的,见裴楚一身道人的打扮,又跟着一头体型硕大的怪异肥猪,心觉有异,想起张贴榜文之后,城内便来了诸多异人,倒没敢上前贸然拿人,只是道:“我等差役也是奉命行事,这县中已是半年多不见雨水,需寻各家怀孕妇人去女神仙法坛走一遭,求法祈雨。小道士,你可要阻挠我等办差不成?”
“什么祈雨之法需要抓无辜的孕妇前去?”裴楚眉头皱起,目光转冷,面对着七八名持刀差役,仿若未见,一步迈出到了这中年衙役面前。
那中年衙役虽持刀在身后,可这一瞬只觉得周遭似平地起了个风旋,面对裴楚上前,不自觉就后退了一步,心头莫名打了个寒颤。
他也算有几分武艺,说不得参加武举还能考个武秀才,只是眼前这道人看着年岁不大,不知怎地就给了他一种随手会被掐死的感觉。
吞咽了一口口水,期期艾艾道:“我等只是听人使唤,如何知道这祈雨之法,你若要问知晓,可问那仙官……”
说着,中年衙役扫过四周,想要找寻方才对他们大呼小叫的青衣道童,只是一抬眼望向城门内,就见那道童拔腿已然跑出了老远。
裴楚顺着中年差役的目光望去,也望见了那慌里慌张跑远的道童,嗤笑一声:“这也是仙官?”
那中年衙役眼见青衣道童快跑了个没影,气势又弱下去几分,解释道:“城中前些日来了位姓沈的道姑,自称女神仙,又带着男男女女五七人,女的叫做仙姑,男的唤作仙官,揭榜见了县尊,县尊好不敬重,如今正在城内起了雩(yú)坛求雨,命我等来寻城中怀孕妇人。”
说道这里,这中年差役又冲着围观众人拱了拱手,“我等办差也非愿意,只是要这些孕妇在雩坛走上一遭,又不伤性命,还请诸位乡里莫要阻挠。”
围观的众人里,一时间方才的哄笑夏然而止,便是方才被衙役们撕扯给吓着的两对夫妇,也是垂头不做声。
所谓春三夏四好栽秧,万目悬悬盼雨旸,而今已然是到七八月,错过了时节,好在越州天暖,若是有雨水即刻补种,还可收得一茬晚稻。可再延误,大户人家或还有存粮,甚至有米粟发卖,于小民而言怕就是个饥荒之年。
那边中年衙役见裴楚不作声,只当裴楚不会为难,便转头吆喝着其他差役收起腰刀,又走到方才那两对夫妇面前,赔礼道:“我等职司所在,不得已冲撞了。还请你们与我一起去法坛前走一遭,好交了这差事。县尊早有令下,若是被女神仙相中上了法坛,自会给三五贯钱充作酬谢。”
那两对夫妇怕衙役们再度撕扯,又听得有赏钱,犹疑了一阵,不再抗拒,三无贯钱已然算是不少,那秀才夫妇家境或可,还算好些,另外一对农人打扮的夫妇,听得三五贯钱,早没了挣扎抵抗。
那中年衙役又望着两对夫妇,沉声说道:“我等也不抓你们,只问一句,你们可愿去城内法坛走一遭。”
“愿意。”当先那农人夫妇就抢先开了口。
那秀才面色变幻,似有些不愿意,期期艾艾一番,最后听得后方的小妇人低低应了一声:“便随差爷去。”
旁边围观的众人这时早没人哄笑作声,只是有人心中不免叹息,这些个胥吏衙役,耍威风惯了,偏要威逼,若是早说有酬银赏赐,利诱之下哪里还会在城门前闹上这一场。
但这等话终究是没人敢说出来,不说这些衙役大多数人惹不起,便是祈雨一事,与自家也息息相关。
“哥哥,是我们枉做好人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