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户孝敬韩长官的年礼,够济南百姓吃三年饱饭。
韩长官弃城而逃时,金银细软拉了二十五辆卡车,剩下那些带不走的红木家具,全都堆在省府大院里,付之一炬,烟火腾空。
陈宝祥突然苦笑,笑出了眼泪。
如果重建梁山泊成功,将来众家兄弟仿效当年一百单八将投降,投靠的岂不也是韩长官那样的“逃跑将军”?
或者,兄弟们在前线鏖战,前方吃紧,后方紧吃,韩长官之流搜刮民脂民膏,只为自己花天酒地,无尽享乐……
一念及此,陈宝祥顿时感觉,“重建梁山泊”是个巨大的肥皂泡,看起来花花绿绿,实际上却一戳就破,毫无价值。
“陈老板,你尊奉的一个‘义’字,却是假仁假义。你协助朱老大夺金,如果这金子是用来买枪、买子弹、买炮、买药、买粮草……运到太行山前线去,让我们几十万华夏好儿男吃饱饭、抱紧枪、杀鬼子。你遵守兄弟义气,却让太行山那边的前线战士吃不上饭、没有枪弹……饿着肚子赤手空拳打鬼子,你这岂不是帮着鬼子打八方面军——你还是人吗?”
陈宝祥哑口无言,对方虽然没有动手,但每一句话,都像一个耳光,狠狠地扇在他的脸上。
吴一笑第一次到米饭铺来,说有一宗天大的富贵双手奉送。宋自雪、朱啸天出现的时候,也是如此说。
他们把东面来的运金队当成了肥羊,设计取之,却从未细想这些金子要运到哪里去,做什么用?
当年晁天王等人智取生辰纲,也是事先探明,那些金银财宝是大名府梁中书搜刮民脂民膏,送给东京汴梁城蔡太师庆贺寿辰。
所以,中途劫夺,替天行道,良心道德上并无亏欠之处。
当下,风姐说的句句在理,如果朱啸天夺金成功,就等于断绝了太行山的子弹和粮草。
没了那些铁血男人抗日,太行山也将沦陷。
日军占据天险,东西通连,北方就再也没有一片净土了。
柴房里安静下来,四周零零星星的炮仗声传来,仿佛是济南城这个沉睡的巨人偶尔响起的鼾声,提醒着所有人,济南还活着——
“陈老板,冤家宜解不宜结,你绑了孙幽州和裘大用,我不怪你。发生在济南的这些事到此为止,如果你还有一个中国人的良心,就摸着胸口想一想,如果没有八方面军坚持抗日,如果你指着韩长官那样的‘逃跑将军’抗日,指着山贼土匪抗日……北方就完了,我华夏之脊梁就完了。”
风姐招呼两人,从陈宝祥身边经过,走到院里。
她又回头,深深地看着陈宝祥:“济南自古就是英雄好汉汇聚之地,陈老板,千万不要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今日你不抗日,等到明天日本鬼子踩在你家人头上的时候——就都晚了。”
这一番话醍醐灌顶,而风姐抬起的右手,指向的是陈家的北屋。
陈宝祥内心纠结,在八方面军英雄与结拜大哥朱啸天之间,他必须做出选择。
“风姐,孙小姐,裘先生,我陈宝祥这次失礼了,万望恕罪!”
陈宝祥恭恭敬敬地抱拳拱手,深深鞠躬。
风姐开了后门,带着两人悄然离去,消失在济南城的夜色之中。
陈宝祥茫然若失,对方虽然没有责难他,可他已然想到,朱啸天夺金之战,与神枪会的内讧完全一样。
这边打得天昏地暗,你死我活,却动不了日本鬼子一分一毫。
不杀光鬼子,济南城永无宁日。
只有人人明白这一点,济南城未来才有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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