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之抬起头时看到挂在正中的何安在的画像,峰回路转,过山走水千年时间,画中人还是一副青年模样,身着儒衫,捧着一卷书,背负长剑站在山崖间,仰头望天。
他知道画卷中的山崖是哪里,三千年前曾经有三人坐在那里,那场注定没有结果的谈话,被写进三州五地史册,谈到最后,三人各持一词争的口干舌燥,也没讨论出结果,于是便开始拼酒,直到喝的烂醉躺在崖上,看头顶的天空。
也便是在那一天,姜初一从三州五地消失了,陆茗娴从儒家圣人摇身变为三州五地最惹人厌的叛徒之一。
陈安之突然有一丝惘然,他没有沿着之前的话题继续说下去,“何安在是怎么死的?”
这是他一直好奇的事情,在三州五地传言中,何仙人早已踏上那条仙路飞升成就真仙之位,可作为真正见过那条路的人之一,他和何安在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是一条死路,是各种意义上的死,无论**还是魂魄。
所以他不相信何安在会走那条路。
既然没有走上那条仙路,已经成就天下之主的何安在,寿元远超天下修士,以小家伙的性子,必然不会容忍谣言四起,凭白玷污姜初一和陆先生的名声,可是他却始终没有出现,再看老道与红袍的意思,显然何安在已经不在世间。
那么,究竟发生了不为人知的事,叫天下之主都不存于世。
远山宗掌教摇摇头,“我不知道,三千年前的事有太多谜团,我虽然作为远山宗掌教,明面上是中土豫州最有话事权的人,但事实并非如此,平静的幽潭里不知有多少蛟龙潜伏,他们的力量足以将这世上所有的真相掩盖,剩下的就是他们想让人知道的。”
陈安之不说话,静候着这位掌教的下文。
远山宗掌教苦笑道:“在太平盛世的宗门中,能走在明面里的人,永远不是最重要的。”
陈安之神色平静说道:“所以,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眼中?”
远山宗掌教点点头,“现在有人要你不死,所以你死不了,最起码在长夜将至的这段日子里不会,但也不会一帆风顺。”
看样子不太在乎的陈安之只是微笑道:“因为只有我才能让沐春剑出鞘?”
“是。”远山宗掌教说道:“要想抵御长夜,必然要有沐春剑,所以他们不会让你死。”
陈安之笑了笑,“所以现在已经不仅仅是两方相争?各种妖魔鬼怪都出来透气了?”
远山宗掌教一笑置之,说道:“三州五地四神海,势力何其多。大国尚且不说,拥有听雨境修士坐镇的小国还敢肆无忌惮的征服邻国,一国之内尚且有党派争权,更何况这些庞然大物,不过,就算真的争出个第一来,长夜一到,全都是白费力气。”
在这座圣人不参与争斗的天下里,有听雨境修士坐镇的国家,必然是让人忌惮的,更别提王朝里,大多供奉着沧海境修士,说到底还是修士之间的战争,所以中土豫州的三大王朝各有官立的书院,门派,以作储备战力。
“你看的倒清楚些。”陈安之微微额首,随即笑道:“说些正事吧,你找我到底是何事?”
远山宗掌教或许之前也有过很多事,但今日来见陈安之其实是背后那位的安排,目的就是告诉陈安之远山宗对他的态度,想留下他和沐春剑。
这是何仙人立下的远山宗,说到底还是为何仙人行事,那位大人是知道何仙人的意图的。
暗地里知晓陈安之身份的人虽然不多,但也算不上少,想让陈安之死的势力,也不在少数,所以他要留下陈安之,最起码在对方有自保能力之前,要留住他。
这样一来,虽然不知在长夜过后,陈安之能恢复到何等境界,但若是真的回到圣人境,日后就算与远山之间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陈安之或许能顾及旧情,不与远山宗交恶。
再说起来毕竟曾经是圣人的大剑仙,无论是见识还是道韵,对于三州五地任何一个门派,王朝来说,都是极具诱惑的。
所以远山宗掌教尽力表现出拉拢的意思,说了很多事,目的就是摸清楚陈安之现在是不是远山宗的人,但陈安之一脸淡然,看不出结果,所以他有些困惑。
原本想问出口的话,如今也有些踌躇。
陈安之看着远山宗掌教的表情,想了想,平静说道:“是沐姑娘救了我,至少我会护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