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清楚皇帝陛下的话,魏功本是稳定下来的身子再次忍不住颤抖起来,眼底深处有着柔情流转。
难掩那种激动的情绪,没办法,皇帝陛下这些话,便是对他的认可,作为皇宫之内的太监,能获得这种认可,是绝难想象到的。
作为皇宫之内的太监总管,魏功这辈子做过的很多事情,都是含着钢铁般的冷意。
因而在朝臣们看来,皇宫之内的太监总是阴恻恻,带着极致的偏执和阴狠,非是正常人。
魏功以前正是如此,只有面对先帝和皇帝陛下的时候,才会收敛那种机制的阴狠,转而露出充沛着温柔慈祥的老者意味。
但是现在皇帝陛下这些话,直接把他那些年积攒的阴狠彻底打消。回过神来,想起皇帝陛下的话,魏功又是陷入苦笑当中。
好在皇帝陛下背对着他,且他低着脑袋,看着地面,很难看清楚他的苦笑。
皇帝陛下让他把这些事情当中家事来思量,那是对他魏功的认可,可以理解为皇帝陛下自心底把他魏功当中家人。
皇室之人,他作为太监实在是高攀不起。
哪怕曾经先帝和皇帝陛下都待他如亲人,可是口头上却是从没有说过,不是他们不认可,而是说出来,若是让朝臣们知晓宫内,必然掀起轩然大波,对皇室朝政不好,对他魏功更加不好。
轻巧点便是杖责,不能在跟在皇帝陛下身边做事,严重点则是赐死,或者逐出皇宫,刺配流放千万里。
这种事情,魏功不想看见,皇帝陛下和先帝更是不愿意看见。
虽然明白这些弯弯绕绕和迫不得已,魏功没有什么怨言,心里却是有些失落。
哪怕皇帝陛下和先帝待他确如亲人,可口头上没有说过,总是有些许遗憾,老有不得劲得地方。
可是现在听到皇帝陛下如此认可,他有了片刻的高兴,又是无可奈何。
魏功装作惶恐的劝慰告罪:“陛下说得哪里话,皇室之内的事情,老奴怎可以将之当做家事,岂不是对帝国皇室的不尊敬。”
“还请陛下收回刚刚的那句话,否则老奴日后怎么面对九泉之下的先帝,如何面对朝臣,如何敢站在金殿之上。”
皇帝陛下稍微侧着身子,瞥了眼弯腰更重的魏功,眼里闪过不忍,叹息一声:“既然魏先生不允许朕说这样的话,那朕往后便不再说。”
“只是今日魏先生这样拒绝,待朕百年之后,下九泉面见先帝的时候,怕是无颜见先帝。旁人不知道,朕这作为儿子怎会不知道先帝有何遗憾。”
“生时便知,临了都没能做出那些事情,先帝的遗憾,怕是朕都无法完成……”
说着说着,皇帝陛下突然抬手捂住口鼻,发出细微沉闷的咳嗽:“魏先生虽然年纪大了,可加上修行境界之高,怕是再过些年都能好好的。”
“朕担心,太子与你不亲近,而朕又无法与先帝一样,把你托付给太子,等到日后,你不能像跟我一般时候那样,朕真的心中难安。”
“更是没办法见先帝于九泉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