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又面对着面,各自摆开架势。赵壘子轻轻送出一拳,戌甲学着也用手背架住赵壘子的手腕,然后翻手扣住手腕。可还没等戌甲侧移步伐,闪开身位,赵壘子手腕一弯,用力将手臂扳成外曲形状,将手肘对准戌甲的门户,整个身势朝侧外方向压了过去。一刹那间,戌甲被仰面顶住很远。倒在地上的戌甲慢慢坐起身来,一只手捂着胸口,并呆呆地看着另一只手。明明已经扣住了赵壘子的手腕,结果非但没能制住拳势,反而被赵壘子借着一部分开始的拳势,偏斜出一个角度,把自己顶飞。这如何见招拆招,听人讲是一回事儿,照着练是一回事儿,真要跟人打就又是一回事儿了。
赵壘子走过去,拉起戌甲,笑着说道:“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没?”
想了想,戌甲试着答道:“师叔的手腕被本已被扣住,却能生生向内扳回。一来能让手肘对着我的胸口,二来是不是也借着被我扣住顺势改变了身形的方向?所以,一切的源头在于我手上的力不够大,制不住师叔打出的拳头?”
赵壘子点了点头,说道:“是这么两层意思,也是前面我跟你说的巧力为何。以巧制人,自己仍须有力。而且,不仅要手上有力,全身都要有力,这样才能在任何情形下都能稳住身形。就像刚才,即便你手上有力,如果下盘无力而不稳,我只消身形稍稍下沉,便照样可以曲臂肘击于你。”
长吁一口气,戌甲说道:“我原先以为体学无非就是比的谁躲得快、打得狠,能跑、能跳就行,没想到有这么多心思,怕是不比术和器的花样少。”
赵壘子听了,颇有不屑地说道:“你小子就是没眼力,能被叫作一门学问的怎么会简单?真要是那么简单,那山上还会专门在每层学堂都辟出一大块地专门教授?学的人少可不代表学起来就容易。”
戌甲笑了笑,说道:“我哪里是看不起体学,只是在笑话自己见识浅而已。其实,上次师叔喂拳之后,我就明白自己以前想得太简单。普通的一拳就有那么多道理,平时根本不会朝那个方向去想。只是吧,平时读到的、听说的都是这术、那器的,不像这体学,讲来讲去就那么些东西,练来练去也还是那几样。”
赵壘子拍了拍戌甲的肩膀,笑着说道:“这就得怪你那师傅了,他这教弟子的风格越来越像当年的师傅了。我们这帮子弟子当初也很不喜欢师傅的教法,几样东西一练就是好几年。幸好有大师兄时不时的偷偷教点别的换换口味,不然还不得无聊死了。当年,大师兄每次教新东西,你那师傅学起来可是最积极的,如今倒是摆出一副老夫子做派,嘿嘿……。”
说完这句话,赵壘子眼神一黯,仰起头,看着天,又接着说道:“可等到自己遇上危险要拼命时,才真正体会到那些练着无聊的其实是救命的东西。等到自己也收了弟子,才明白师傅当年那样的教是真正为了我们这帮子人好。所以,你也别对老坟头有怨气,他这才是真真正正想把你教出个模样来。”
是啊,从来最有用的也是最难学的,最难学的也是最难教的。愿意教授弟子最难教的,耐心等着弟子学会最难学的,这样的师傅又怎会不好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