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悦当天就搬回正殿住了。趁着娥姑不在,四个侍女一接到夏侯悌的指示,马上乐不迭地抱着韩悦的被褥衣物回了大殿。
午后飘起了雪,开始还是零零星星,很细小,更像是霰。后来越下越密,扑扑簌簌,没过两个时辰,温泉池边的山石上就被覆了一层浅浅的白色。
夏侯悌披了一件暗色短毛紫貂紧身长袍,更显得身材修长。韩悦手还夹着板,所以披了一件带帽的浅色蓝狐长绒斗篷,因为斗篷是夏侯悌的,所以穿在他身上显得有些宽大,整个人在夏侯悌身边显得十分娇小。
二人站在雪里,韩悦执意不打伞,任凭细碎地雪粒在暗不见天日的屋子里憋闷太久,他要好好呼吸一下这清新湿润的空气,欣赏这幅造化所作的水墨丹青。
韩悦突然说:“好久没活动了,要不要比一比?”
夏侯悌说:“比什么?”
“你我都有伤在身,自然比不得武功。我们比轻功如何?”
“如何比?”
“你可看见对面的山壁顶上的花枝了么?我们就比谁先摘下。如何?”
夏侯悌顺着他左手指的地方,果然看高处的崖缝斜斜伸出一根野藤,藤上好像还挂着几朵黄色的花。
“好。”夏侯悌表示赞成。
话音刚落,韩悦率先飞起,随后夏侯悌也一点脚跟了上去。一旁伺候的侍女看二人要大展身手,连忙把其他人都招呼出来看热闹,就连挨了打的阿鲁也一瘸一拐地来了。
只见韩悦似一只展翅的白鹤直奔对面的山壁,银白色的斗篷迎着山风鼓,在途中点了一下崖石,然后纵身左手攀住中途崖壁,借着惯性让身子再次弹出,在半空中走了两个大大的之字,直接贴着崖壁往上飞去。
韩悦每一次的停顿,余光都能感觉到夏侯悌的身影随即就跟到了,容不得他半分停歇。韩悦自持轻功绝佳,就算挂着夹板,采朵花能奈何。
这二人一深一浅的身影,韩悦飞到哪里,夏侯悌的身影就马上也飞到哪里,二人就像两只上下翻飞的比翼鸟,在这山谷中一起一落。看得下面的人都拍手叫好。
眼看韩悦已经快到了野藤的地方,他伸出左手,抓住那根野藤,一用力,连枝一起拽了下来,却忘了自己双脚还在凌空,只有一只手可以用,没地方抓,身体一下子失去支撑,他想做个鹞子翻身,在空中把身体调整过来,可来不及了,身子已经开始仰面下坠了。他心里一惊,却马上感觉一只强有力的手臂稳稳地托住自己的腰。
夏侯悌一只手揽住韩悦,并没有落地的意思,相反带着他,朝山顶飞去。
到了山顶,夏侯悌稳稳地落下。韩悦才看到原来这山顶上竟然是一大块平地。山顶上的积雪虽然比下面厚了不少,却也盖不住满地还在盛开的花。两株客松顶着薄雪,孤零零地立在那里,远处灰蒙蒙的雾气昭昭中隐隐显出连绵的淡黑色群山间,挂着一轮似月的白日。
“晨登箕山巅。日夕不知饥。玄居养营魄。千载长自绥。"
韩悦望着旷然的远山,不禁吟道。他吟诵的嵇康的一句诗,可惜夏侯悌不识字,自然也不知道出处。
“这里让我想起了箕山。”韩悦解释道。
“想家了?”
“哪里有家呢,不过是故地而已。”韩悦感叹道:“什么时候你去箕山,带你雪猎,箕山晴雪才美得紧呢。”
“好!等你手好了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