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龢回到将军府,见过父亲庾亮。此时这位镇西大将军庾亮,正披了一件斗篷,一个人坐在华亭,对着棋盘上一副残局,默默沉思。庾龢走到身后还未曾发觉。庾龢轻声叫了一声“父亲”,庾亮才过转头,看到庾龢,问:“朝廷有消息了?”庾龢摇摇头。庾亮轻叹一口气,又转头去看棋盘,嘴里说:“有何事么?”
庾龢本想禀告父亲,说桓温栽赃并传令捉拿桓伊韩悦等人的事,但看到父亲如此心不在焉的神情,他忍住了,只是说:“孩儿今日去巡查荆豫城界了。”
“哦,好。记得每日勤加操练,不得怠慢。”庾亮依旧双眼盯着棋局说。
庾龢只得匆匆告辞离开了,他不想这些繁杂小事打扰父亲,也深知父亲现在心已飞走了,飞过建康,飞过长江,飞向北方。
庾亮一直想举兵北伐,收复北方失地。为此,多年来他一直在荆州
厉兵秣马,操练部队,希望有朝一日朝廷可以恩准他发兵征讨北方诸国。尤其是近年来,他接二连三不断上奏朝廷请战。然而所有关于北伐的奏章都如石沉大海一般没有回复,这都已经成了庾亮的一块心病。
另外庾龢还顾虑的就是,多年来父亲非常器重和信任桓温,不,是越来越。就连自己这个做儿子的话,也未必能听进去。“看来有些事只能靠自己做了。”庾龢心里暗叹道。
回到自己的书房,庾龢叫来心腹庾栌:“庾栌,桓温豢养死士一事,你可曾听说过?”
“属下确有耳闻,也去查过,但一直没有查到真凭实据。”庾栌答道。
“不是说派人盯着他吗?”
“确实是日夜盯守,也在桓府安插了内线。但据查,桓府内并无死士。我猜想,如果他真的豢养死士,应该安置在另在其他地方吧。”
“你今天也听到了,桓伊他们在竹林遭一伙绀衣人劫杀。这绀衣人,会不会就是桓温豢养的死士?“
“这个有可能。”庾栌说,“不过,为何他要追杀三位世家公子?不怕得罪几家世族吗?”
“怕呀,他当然怕,所以他先是派人暗杀。杀不成又捉拿,而且你没看告示上并未提及姓名。就算是被知道了,他也可以说是误抓。”
"看来他真是老谋深算。”
“和他比起来,我们的心智差得远,所以要提起一万分精神来对付他。你派人去查,是在哪里的竹林。不,你亲自去。”
“是,属下这就带人亲自去查。”
“另外,不许声张。我们派人到桓府,你以为桓温就不会安插人在将府吗?”
"属下明白。既然事情发生在荆州城,属下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找出蛛丝马迹。”庾栌办事沉稳,当年庾亮把他派给庾龢,也是要他好好辅佐和保护自己的宝贝儿子。这些年,二人的感情已如兄弟般坚实和默契。
庾龢看着庾栌走出去的身影,英气逼人的脸色,闪过一道肃杀之气。找到死士的证据,就抓住了桓温叛逆的小辫子,一定要在父亲面前揭露出他的嘴脸。
而与此同时,桓府也来了一个人,此人正是日间差点抓到桓伊韩悦等人的巡查小队长。他见到桓温,把白天如何发现他们的行踪,如何窥察马脚,如何在就要抓住之时,却被庾龢给放走了,都一一说给桓温,当然其间也添油加醋地渲染了自己如何机智过人,如何奋勇擒敌的种种英雄表现。
桓温对他那些细节描述根本不感兴趣,他只关心结果如何。既然结果是人跑了,那么过程就毫无意义。他伸手捋着硬茬的胡子,陷入了另外的沉思。嘴里喃喃地重复着:“庾龢,庾道季。”
“是呀,就是他。您要抓的人,他却偏要放。分明是跟将军作对,不把将军您放眼里。”那小队长连连挑拨着,他心里有气,本来是立功领赏的事,结果被庾龢给搅合不说,还让他白白挨了那群人的一顿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