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众人的关怀让他难得地想起身为人时的情形。
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怎样了,老妈快过生日了,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想起自己这个儿子,有没有打电话给自己。
也不知道自己被雷劈之后,身体是不是还在,有没有人确定了自己的身份,有没有人把自己的死讯传给他们。
不知道他们得知自己死后会不会觉得特别伤心。
越想越觉得应该回去一趟。
狗生不易,如此苟活意义不大。
但是如果就此死去,是否会魂飞魄散尚未可知,还有没有机会见一见父母很难说。
趁着现在,回去一趟吧。
只是,此去数百公里,恐怕在路上就要了自己的命吧。
狗爷没想那么多,吃饱喝足,也不管有没有下一顿,他上路了。
他不认识路,没有手机导航,只能确定方向。
顺着县道上省道,一路南下,到了中午时分,看到高速公路入口,鬼使神差地上了高速。
狗爷想得很简单,在高速路上肯定不会有人打自己注意,还能顺着提示找准方向。
可是问题很严重:很难找到吃的。
太阳出来了,高速路两旁是残余的积雪,冷风似乎上了高速格外嚣张,呜呜叫着横冲直撞,狗爷被吹得有些身形不稳。
一辆辆车子呼啸着从身边疾驰而过,狗爷紧靠着最外侧。
小跑起来,可以抵挡一点寒风。
肚子饿得真快,狗爷想念鸡腿,他想起了胖墩,想起了老于,想起了早餐店老板,又想到了为人时的父母,当自己出现在他们面前,会不会给吃的?
他知道自己老爹最讨厌狗,就因为这个姓,别人老喊他老狗。
不知道跑了多远,爪子很疼,脚底的肉垫似乎磨破了。
终于到了一个休息区,狗爷残喘着到每一辆车跟前卖萌乞讨。
靠着各种人性化的动作和表情,混饱肚子倒是不难。
只是想进到休息区里面暖和一下却不成,有人拦着,毕竟是一只狗啊。
瞅瞅天色尚早,继续进发吧,他记得狗子挺抗冻的,应该不至于冻死在半路。
渴了,就啃两口路边的积雪,饿了则只能忍着。
脚底的疼痛在持续,也只能忍着。
刺骨寒风消磨着狗爷的热量,支持他坚持下去的除了怕死,还有见到父母的期望。
太阳慢慢西斜,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显得越发孤独。
有警车鸣笛声在身后响起,狗爷停了下来。
警车也在应急车道停了下来。
有人下车,“这谁遛狗,跑到高速上遛?”
狗爷第一时间起身作揖,这个动作一般都能换来友好对待。
果然,对方并没有为难他的意思,反而很有兴趣,“呦,你瞧,训练过的吧?”
又下来一个人,“估计是谁把它落在服务区了,这家伙准备自己追上去。”
“怎么办?不管它?”
“不管不行啊,这要是出了车祸怎么办,本来下了雪路上就有点滑,要是有车为了躲它急刹车或者紧急变道,说不准就是一连串的事故,带它上车吧。”
“它肯上车么?”
“试试呗,拿点儿吃的。”
“不会咬人吧?”
狗爷已经在摇头了。
先下车那人回身到车上拿了一块面包,半弯着腰,做出随时后撤逃跑的姿势,小心地把面包递给狗爷。
狗爷绕过他,径直往车上去。
“哎?”
另外一人也做出戒备状。
狗爷跳上车,自觉到后座坐下,车上的烟味、零食味儿、汗味儿、空调味儿,混杂一块儿。
“嘿!你倒是不客气。”
二人快速上车,这里久停可不安全。
先前那人坐在副驾驶,扭头看狗爷,开玩笑问,“你这是要跑着去哪里啊?”
狗爷抬起前爪,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交通指示牌,上面写着:云州市278公里。
那人没看明白,其实也是没往那里想,以为狗爷是要他看自己的爪子呢,凑近了一瞧,“呀,脚破了。这狗子这么有灵性,还知道跟我讲它脚破了!”
另外一人发动汽车,边开边说,“副驾储物箱里有绷带和酒精,你给收拾一下。”
狗爷无奈,指示牌过去了,他只好抬着脚先接受对方的包扎。
那人这次倒不怕了,抓住狗爷的脚,看看脚底磨破的肉垫,拿酒精消一下毒,狗爷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就是酒精味儿太冲了,吸上两口就跟干了两盅一样。
抹过酒精,这人才想起来,酒精涂在伤口上会疼,狗疼起来该不会以为自己在伤害他吧?
好在狗爷表现得很大度,很淡定,很配合,对方这才放心继续包扎。
“这狗真不错,我敢肯定是训练出来的,真想带回去养。咱们把它带到哪里?”
开车的回答:“只能先带回大队里,到时候微信上发一发,有人来认领就还给人家,没人来的话,你想养就牵去养喽。”
“估计不会有人去领,还不知道是哪里的人丢的呢,人要是在云州那还有可能,这要是隔得远了,估计也就只能咱们喂着了。”
狗爷听到云州,支棱了一下耳朵,这下倒是跟自己要去的地方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