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之计在于晨。随暮色逝去,天边翻起了鱼肚白。正值天光将开未开之际,通往岐月三十二堡的官道之上此刻却已早早有了人踪。
昨日间方被夜雪遮蔽去痕迹的道路,在马蹄、车轴的辗轧之下,复又变得斑驳泥泞。
除却为了这一日生计不得不早起淘生的苦哈哈们,更多的却是一路向西纵马飞驰的骑士。看一个个头戴斗笠,身佩刀剑的装扮,俨然都是身怀武艺的练家子。
大雪经天,时辰又是如此之早,官道上骤然出现如此多的武者自然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心中惴惴之余争相躲避。尤其是赶路的行脚商贩,宁可高一脚低一脚蹚着积雪沿道边前行也不愿跻身上路,以免吃上祸端,遭那飞来横祸。
虽然距离集镇不远,又适逢在官道左近,马匪轻易不敢过界。然而世事难料,但凡带得有兵刃傍身的又有谁个能分得清究竟是兵是匪?这道上埋骨路边的尸骸,真正死在马匪刀下的恐怕只能占去半数!
一骑骑战马呼啸而过,踏破碎玉琼花,惹得泥泞飞溅!岐月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惊动得如此多武者争相前往?
“白毛起,霜花紧,夜半时时催人死。看这口子架势,此番祸事之大,怕是今冬这场雪都压不住哦。”
目送着又一队纵马远去的骑士。道旁一间骡马店前,一个身裹发黄的旧羊皮袄子,腰背佝偻老人摇头叹息一声,口中浑如自言自语般念叨了一句儿。费力地弯下腰,自门旁的柴草堆中捧了把干草,随即掀开门帘颤颤悠悠地走进了门堂。
“老驴头儿,大清早凭地又发甚牢骚。有甚祸事,你到是说道说道?”
“你个遭瘟娃子,既是祸事怎能随便出口,须知祸从口出。”老驴头儿循着声偏过头,瞪了柜板后正拾着抹布出力擦抹的黑脸后生一眼。一列嘴,露出一口参差的黄牙,半是认真地骂了一句。语调听起来凶巴巴地,好似稍带了一肚子下炕气。
“呀嗬?你个老倔驴,你才遭瘟呢。大早地就给门口瞎说,活该遭埋汰。”黑脸后生也是个不认怂的,当即回口顶了一句。
“哼!你个屁娃娃知道个甚,擦完了柜板滚后头饮马去!若想留条小命儿,这两日只须少开口,多做事。”
“呸,就兴你念叨,还不许我说道说道?不就是那杀千刀的碧落门和咱归一教那档子事儿吗?前头马家集暗底下早就传开了,偏你这头老驴还捂在肚子里给这儿装大神。”
“小声些,你个鬼娃子不想活了?若是让那碧落门的人听到你说的是甚,怕不半夜来勾了你的魂!”老驴头儿双手一颤,几乎将干草洒在了地上。扭头望了望随风飘曳的门帘儿浑浊的眼珠里满是惊慌。
黑脸后生看老驴头儿一脸紧张的样子,也是被吓到了。暗悔先前说过的话语,可口头犹自不肯服软。
“怕,怕个甚。有归一教的魏大统领在此坐镇,必可护,护得我等周全。”
“唉。”老驴头叹了口气,嘴唇昕动待要张口再说,想了想却又将话咽了回去。话多不甜,各有各的命数,自个儿一把年纪和这后生有甚好较劲的。只盼能平平安安过了今冬才好。
就在这当口!
“唏律律!”
隔着门帘传来一声马嘶将老驴头和黑脸后生吓了一跳。
一阵细碎的踏雪声过后,随着一柄连鞘长刀挑开了门帘,自店门口走进来一位身穿皮袄,背覆斗篷的武士!
老驴头倍感心惊之际,眯眼细看。待看清武士的相貌,高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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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方才放下。却是同自家那远房侄儿同在骁风营听差的陆四,也算是熟识之人。
“呵呵,是四爷啊,大清早的甚风把您给吹来了。”
“老驴头儿,怎么,没风吹我陆四就进不得你这破店了?”
“哪里,哪里,四爷休要拿老驴开涮,左近谁个不晓,骁风营的好汉那是想请都请不来的。”
“嘿,就你这头老驴会说话。”陆四说话间,目光鹰视狼顾在店内扫了一圈。这才寻了副桌椅,大马金刀往堂中一座。偏头一瞥柜案后一脸局促的黑脸后生。随即又将视线落在了老驴头儿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