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金衍骑驴从旁边路过之时,听得一名官兵用皮鞭抽人,骂骂咧咧道,“今日已是八月初十,若是不能赶在裴贵妃寿宴之前将石头安到万寿宫,不光是你们,连我们也一起陪葬,你若再偷懒,老子就要拿你们开刀了。”
那官兵看到萧金衍盯着他看,双眼一瞪,“看什么看?你还想偷这宝贝不成?”
萧金衍笑道,“就算想偷,我也没地方藏啊。”
那官兵骂道,“知道就好。”说罢,拎着皮鞭,向前方去了。
萧金衍问那年老的役夫,“老人家,这石头究竟有什么来头?”
老役夫一边拉绳,一边不满道,“这是万年侯。”
“万年侯?”萧金衍不解问。
“这块石头,是鲁国公送给陛下和裴贵妃的礼物,用来做万寿宫的镇宫之宝,陛下已经下旨,将这块石头敕封为万年侯。”
萧金衍心中暗笑,旋即又一阵悲凉。
这么一块石头,就被封侯,而在横断山中战死的那么多征西军,给大明边疆立下汗马功劳的人,到死连一个“忠烈”的名字都没得到,也不知是世道变了,还是人变了。
“为何不走水路?”
役夫道,“本来一直走水路,可在宿州时,河道太浅,淤沙太多,船过不去,便卸了下来,等过了徐州,再走水路。我的老腰啊!”
萧金衍道,“我略懂一些推拿之术,不如帮你看一下。”
他哪里懂什么医术,但好歹也是习武之人,以真气解乏,是江湖必修,于是翻身下驴,来到老者身前,渡入一道内力,那老者觉得全身发热,喜道,“真管用哩!”
萧金衍感慨道,“从太湖运这么一块石头到京城,真是劳民伤财啊。”
老者道,“可不是。穷人有穷命,富人有富命,在我们眼中,这东西又不当吃又不当穿,但贵人见喜,我们又有什么办法?一路之上,有七八个人吃不住苦,就过去了。”
“裴贵妃又是什么人?”
老役夫道,“这我们就不清楚了,听说好像是陛下刚宠幸的一个妃子,以前好像是什么风雨楼的大小姐,后来家道败落,跑到京城投靠亲戚,被陛下看中了,纳入了宫中。同样是人,命有贵贱!”
风雨楼?
春风夜雨楼?
萧金衍忽然记起了,在涪陵城的长街之上,那位一身红衣骑红马当街横冲直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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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辣椒。
老役夫又道,“我们本是运河上的纤夫,被官兵征徭役,摊上了这个活计,不过,还好,若能顺利抵达京城,每人二十两银子,回去后,就能给我儿子娶个媳妇了。”
这老役夫倒也想得开。
在这个世间,大部分人活着,都已经很苦了,劳有所得,劳有所获,能吃得上饭,就算庸庸碌碌,一生无为,那也值得。
萧金衍不由想起了李惊鸿。
她追求的长生之道,每日在洞府之中修行,就算长生不死,但过那种度日如年的日子,她能耐得住?
反正萧金衍做不到。
他生性好动,生在天地之间,能在这个江湖上轰轰烈烈的活上一遭,不比追求那种虚无缥缈的大道强上万倍?
“前面爬坡,你们几个到后面帮忙。”
数十名役夫,被官兵赶到了这边,前面的马夫甩起长鞭,卖力的吆喝着,鞭哨抽在马身上,马匹吃痛,吃力的向上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