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炼一下不敢动弹,不禁后退了半步。
女人喘息着冷笑:“我从未与妖魔苟合,倒是你,一年到头不着家,让我守着活寡,你从西蜀剑阁回来后,我还以为你多少开始记挂我了,可如今,别人说我**,你竟然也这么想,那你看好了,我王裹儿死都不怕,还怕承认,做了什么吗!”
西蜀剑阁!一道火光在程炼心中闪过,他瞪大眼睛,大喊道:“等等!”
噗呲一声,一线鲜血洒上纸窗。
程炼脸色惨白,一下跪倒在地,颤抖着向女人爬去。
“西蜀剑阁……西蜀剑阁……”
“天外陨铁……”
“不是你,不是你的错,是我啊……”
程炼瘫倒在地,像被抽掉了魂。
……
程宅附近一夜之间死了十七个人,死状凄惨,都被割去了舌头。
军器监刀剑署的署令程炼与夫人失踪不见。
焦明山下多出了一座孤坟,山脚的鲁县里多了一名来历不明的铁匠。
铁匠日复一日锻打着一个剑胚,在一地停留数月便会离开。
辗转周徙各地,光阴似箭,铁匠乌黑的须眉逐渐变白,只有那剑胚越发轻薄黑亮。
好似铁匠眉间的青色,尽被锻入了剑中。
……
“这是铁精,托人腹而生。”
床边,李蝉把眉间青递还给程炼。
程炼面色大变,定定看着李蝉,“你怎么能看出来?”
“左道之术而已。”
程炼接过眉间青,叹道:“人怀上铁胎,想必很痛吧。”
李蝉道:“按理说是要比怀上普通胎儿痛一些,尊夫人当时难产也是这个原因。”
程炼一怔,盯着李蝉道:“你怎么知道是她?”旋即冷笑,“你根本不会相剑,你是官家的人,知道了当年的事,来抓我的吧。”
李蝉皱了下眉,程炼却往墙上一靠,沙哑道:“当年我本来也没想着能逃多久,还以为十天半个月就要被抓回去,谁知道一逃就是五十多年。我毕生的愿望,不过是打造出一柄名震天下的神兵而已,如今锻成了眉间青,我也再无法锻出超越它的兵器了,就这么死了也罢,只可惜……只可惜我没能把它毁掉……我也毁不掉它了。”
李蝉歪了下头,“这是你耗费毕生心血所作,为什么要毁掉?”
“一切因它而起。”程炼叹了口气,“也算给她一个交代。”
李蝉道:“口舌之利,甚于剑也,尊夫人的死,也不全是这柄剑的错。”
程炼挑起稀疏的白眉,咂摸了一下,嘿嘿一笑:“口舌之利甚于剑也,说得好啊,要不是那些长舌妇多嘴,她也不会心生死志。”
他端起眉间青,痴迷地凝视剑身,“你又有什么错?你本该名震天下,却随我蒙尘到如今。”
猛一下转头看向李蝉,本来无神的双眼一下变得锐利如鹰隼,“后生,你武艺如何?”
他本已心存死志,唯一遗憾就是没能毁掉这柄妖剑,这时却已改变了想法。既然剑本身没有错,它就该扬名天下。
李蝉从那眼睛里察觉出了杀意,起身道:“神变之下鲜有敌手。”
程炼一怔,哈哈大笑,又一下冷厉道:“好大的口气。”
李蝉眼睛一下眯了起来,冷光一闪而逝。
只见倚坐在床上的那具瘦小干瘪的身体一下跃起,矫健得像一只猛兽,右手握着那柄小剑,划出一道黑色的残影,削向李蝉喉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