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避双眸发亮,心底的一个声音越来越强烈。
原本浮上心头的“楚”字,顷刻间被一个“侠”字淹没。
但随着“侠”的放大,李避的眼前似是浮现出了李之之的容颜。
扎着双马尾的小姑娘,捧着一个大大的肉包子,哈着热气,大口吃着的模样,不禁让李避的眼圈一红。
墨滴坠落,烛光一闪。
苟不言瞬间屏住了呼吸,连他都好奇,这楚皇又会在他这里,测什么字呢?
能让墨滴落下,这楚皇的纸上,便一定会有字。
一点落下。
苟不言皱起了眉头,这一点,他若是没有记错的话,李避的青梅竹马李之之的“之”字,便是这样一点。
呵……
苟不言冷笑一声,左手突然间凝聚起了一道内力。
李趋打拼了一辈子的天下,落在李避这里,只剩为一个姑娘。
这样的楚皇,对这个天下来说,可是没有必要的。
一横划过,苟不言起身之时,烛光灭去。
光灭也就意味着李避的死亡!
饶是天下英雄难过美人关,苟不言心中对于李避的失望,还是难以释怀。
清风吹过,苟不言轻描淡写地挥出手掌,掌风直逼还在闭眼的李避。
此刻一脸享受的李避,落在苟不言的眼中,不过是一个沉浸于温柔乡的懦夫罢了。
这个即将纷乱的天下,索性先将这最大的变数灭去吧。
掌风拂过桌上的宣纸,飘然而起的白纸,贴于巷道顶部的墙沿上,一道金色的阳光照耀其上好不刺眼。
苟不言看清白纸黑字时,双眼中不禁生出一丝迷茫。
突然中断的掌风,内力反噬的痛楚遍布全身,苟不言丝毫不在意嘴角滑落的鲜血,他只是怔怔地盯着那个黑字。
李避睁开眼,苟不言的四指几乎就要插入他的喉咙,他似乎能感受到这指尖的温度。
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一晃,李避咽了下口水,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然湿透了。
一念之间,自己竟是差点在脑海中,失去生命……
苟不言看着墙上的黑字,呢喃道: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第一层的意思,是你心头所想的小我;
第二层意思,便是你西楚多年受苦受累的人们,这些悍守边疆的将士,有多少永远地埋葬在历史中?只剩下史记中的楚国御守雁门关两百年,谁又知道这两百年有多少将士葬身于此呢?
第三层意思,是整个天下,无论豪门望族,还是诸候伯爷,还是平常的凡人,都在这场争斗中会丢失的东西。”
一点,一横,下去的却不是“之”字。
苟不言双目通红,进而仰天大笑道:
“好一个‘家’!
孰能无家,家在何方?
楚皇之字,竟是能胸怀整个天下!
这个江湖不归楚国,还能归谁?”
苟不言擦去眼角的泪痕,看着“家”字四周拖下的墨痕,轻声道:
“墨迹拖痕,是为血河。
楚皇我问你,若是完成你这个家,你这个天下的家。
需要流血百万,该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