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君赫一直注视着李避的表情变化,看着他眼中逐渐消失的愤怒,不由得微微一愣,皱眉道:
“你为何不恨我?”
李避无言,该恨么?
肯定是恨的。
萧君赫的做法如果让泰安知道,等待西楚的铁定是十四路诸侯的合围,他们会失去所有发展的时间。
即便他能将流落在各地的西楚先人召回,也难以抵挡现在的泰安。
反而是可以帮赵邦练兵,本就岌岌可危的泰安皇朝,现在最期待的就是一场暴动。
这样,泰安散开的势力,就会逼不得已凝成铁板一块,赵邦正好可以利用这般机会收回散落各地的兵权。
众人都不傻,都知道时机未到,所以谁都不会做这出头鸟。
可西楚的出现就不一样了,旧朝遗子,本就该灭。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一旦萧君赫的计划完成,西楚接下来的处境一定会很危险,耗费多年的一切布置都会显得被动。
李避叹了口气,悄然说道:“你和我爹真的好像,都是甘心用生命去搅动天下啊,虽说被你利用很不爽,但看着老爹的影子却又让我心头一静。
你说,我爹死得时候,是不是也是这般坦然?
不用承受年老之人的病痛,他就站在巅峰,甚至不愿让别人看到他老去的模样。”
李避的双眼泛红,喃喃道:
“你们怎么就这么残忍,一点都不想想活着的孩子还剩什么么?”
萧君赫指着这里的一个个牢笼,反问道:
“难道他们就没有疼爱他们的父母了么?
李避啊,我告诉你,坏的不是这些买卖,而是这个时代。
你以为这些人都是我们抢来的么?
不是的,是他们的父母过不下去了,不得不用自己的孩子来换银子。
一旦他们尝到了这种买卖的甜头,就会想法设法地去再弄新的孩子来。
可能自己生,可能去抢,可能去偷。
你说,让这些人走上这条路的,不就是这个混乱的时代么?”
人心渐古,残叶凋零。
李避捏紧了双拳,僧衣飘然而动,只听得他一字一顿道:
“放你娘的狗屁!”
麦亦微微一愣,原来戒避就是西楚的李避……
本已经听进去了萧君赫的话语,麦亦心头的仇恨减少了几分,此刻,他却不懂李避为何会如此咒骂。
“萧君赫,你知道么,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你妻子韩初桐的死因你不知道?
她的尸体丢失,你明明知道是毛巾会的买卖使然。
你以为你打入了毛巾会的势力之中,学着隐忍,有一天配合他人,里应外合就能颠覆毛巾会,为你的妻子不知下落的尸骨报仇么?
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一路上,又害了多少个家庭?
别动不动就把一切归根到时代上,说到底你就是个自私的人。又有多少个无辜的家庭,被你害得妻离子散呢?
如果当初你坚决一点,能像你上那战场一般,不留退路,毛巾会又怎么可能发展到今天的这种地步?
你这怕死的嘴脸,临了了自己感动自己,觉得自己为你儿子铺好一切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