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老还未至庭门,跪于庭中的柳拂云便随即开口说道:“海师妹信中所述皆为实情,亦无缺漏之处,只是当我们赶至恶人谷梦回所说之处时,唯见曲刹心正向轻月施毒,并未有他人在场,我们夺回轻月,便逃离了恶人谷,除了花羡月,也并未遇到恶人谷其余之人。”
李白闻言,向轩主说道:“花羡月此前说过,王遗风并未与长歌为敌,况且他与梦回旧时有交,否则梦回也不会孤身去往恶人谷。想必他这番赠药之举,其意乃是王遗风所授。”
轩主点了点头,看着海清怀中婴儿,淡淡地说道:“不论此事出自何人之手,源于何人只因,待水落石出之时,我必亲自斩之,眼下当务之急,还是以解毒为重。”
李白闻言,微微颔首道:“我离开轩门前去接应之时,已命非池前去昆仑恶人谷探察此事,想必月余方有消息传来,但花羡月此前说过,此事或与霸刀山庄有关.......”李白言语至此,顿了一顿,目光瞟向柳拂云,又复说道:“不知司兄于此有何打算?”
李白言语间提及霸刀山庄,并未刻意低声,柳拂云虽是闻言,却也未有何表示,只是静静跪于庭中,身形随着轩主的位置而略有移动。
轩主闻言,轻叹一声,走至柳拂云身前,看着双膝跪地的柳拂云,也不作声,只是这般静静地看着。
脑中却不断回想起于名剑大会初见柳拂云之时,那英气勃发的少年;想起大会上,这少年于天下英雄面前,向自己的女儿表露心迹之时,那般豪放不羁;想起女儿夜夜于梦回庭中与自己笑诉衷情;想起那私自离家,与长歌轩众人一同于大漠抗敌之时,对自己的女儿生死以护的少年;想起......
想着身前此人过往诸般,轩主实难对此人心起恨意,毕竟昔日的他是如此地让自己心生向往,毕竟他是如此地爱着自己的女儿。
捏了捏发酸的鼻根,轩主轻抚着柳拂云的头,叹然道:“起来吧,此事...此事错不在你...错不在你。”
柳拂云感受着被轻抚头部的酥痒,以及耳边荡起的那句“错不在你”,顿时双肩微蹙,两行清泪不自觉地划过面上刀痕,滴答滴答的敲击在了地板之上,正如轩主此语,亦是敲击在了柳拂云心中。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每一句对不起,都有着深深重叩之音,随着泪水重重落下。
此时,柳拂云心中早已是五味杂陈,悔恨愧疚,一股脑的随着轩主之语涌上心头,他宁愿于恶人谷血战身死;宁愿回至北境,大闹宗门;宁愿被长歌轩众人千刀万剐,鞭尸示恨;宁愿被轩主一掌打死以泄其愤,可却万难相承身前老人这淡淡一语。
柳拂云自知妻子出事后,心中便只想着将儿子送回轩主手中,以保周全,只想着待儿子安定后,以命相报此仇,只想着报得此仇后,便以身殉情。
却从未泛起掩于心底的哀意,只将此情深深抑于心底,时刻警醒。此刻被轩主一语破之,却是再难掩抑,心间痛起,难以自制。于声声叩响之间,终是昏睡了过去。
轩主见柳拂云此状,心中更是怜惜,抹了抹眼角,抱起昏睡于地的柳拂云向着内庭厢房走去。
海清见柳拂云不停叩首于地,心中也甚是酸痛,又见其竟昏睡过去,心中一紧,便要随着轩主跟入内庭厢房。
李白见此,伸手拦下了刚刚起身的海清,说道:“无碍,这小子一路上只怕是未曾好好进食,又连番激斗,耗费内力压抑毒性,方才又是心绪激荡,身子早该扛将不住了,且让他好好休息吧,莫要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