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县县衙,前衙后宅。
于家父子自上任石县之后,便将县衙后宅简单重新装饰了一番。一进门,便看到花厅正上方悬着块桃木匾额,上书“中和位育”四个古拙有力的大字。
匾额下的白墙装饰典雅,浮刻着行书写的于家家训,两旁对联为“立修齐志,读圣贤书”八字楷书。
一张长木桌立在对联与家训之前,桌上端正供着孔圣人的神位,桌边右首坐着个头乌纱东坡巾,身穿褐色布衣,三缕长须,面容清瘦的老者,此人,正是新任石县知县于千。
正堂下首,其子于毅依礼恭立。
稍顷,只见那于千开口叹道:“导民以德,齐民以礼,顺天应人,革弊鼎新。此乃我于家在朝立身行事之道,未想为父久不入官场,今方一上任石县七品知县之位,为民行政便要受制于那亲军都尉府,真是可笑可哀可叹至极!”
自顾着说叹完之后,沉默片刻,又朝于毅问道:“既然那太白酒楼的掌柜一时不愿状告杨戬,鸿运赌坊那边的事,又进行的如何了?”
原来这于千自上任石县之后,走访民情,待得知县城内两处最大的营生皆为石县驿丞杨戬所有,立时便犯起了性子,认为杨戬为官拿取朝廷俸禄不够,还要去与民争利,实是不该,有违圣人治国之道,一时便要做主,查封了鸿运赌坊,而后将太白酒楼的契文归还给酒楼掌柜。
可大明王朝向来奉行民不举官不究的原则,所以要为太白酒楼掌柜夺回契文,便必须让那掌柜自己先来县衙门击鼓鸣冤,可那掌柜一听要让自己去告杨戬,立时吓得魂都没了,没见那六扇门的总捕头都被杨戬打的半瘫在家吗?让他一个平民布衣去告锦衣卫总旗,他又哪来那个胆子!
只见于毅闻言,皱眉回道:“一样不顺,县衙衙役们一听要去查封鸿运赌坊,各个都告病回了家中。儿子亲自去请,有些个衙役竟还咬牙说要辞去县衙的差事,如此,县衙门抽不出人来,查封鸿运赌坊的事,一时便耽搁下了。”
“混账至极!”
于千听闻此言,直气的拍案怒骂道:“赌坊污秽之地,削民志,剥民财,乃五毒靡乱根源之一。这些衙役身在公门,如何不能知晓此理!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而今人人都行那明哲保身之道,这大明的昌盛之世,早晚要毁在这些人手里!”
“既然他们不敢去,毅儿,你带上封文,咱们父子二人,自己去查抄了那家鸿运赌坊!”
“父亲!”于毅见状神色一变,咬了咬牙后,皱眉劝道:“父亲大人可是忘了圣上要您来石县补缺县令一职的真正用意?”
“大局为重,此时实不可节外生枝!圣上将来是要用父亲去坐镇江南苏城,开启那......”
“禁声!”于千闻言急忙皱眉打断,随即迅速起身走到大堂门外,环视一眼,未见到锦衣缇骑的隔墙之耳后,方稍稍松了口气,随即转身朝于毅说道:“为官一任,当造福一方。如今为父身居石县县令之位,便要为这石县的百姓谋利,如果连区区一介锦衣卫的总旗都奈何不了,将来又如何去苏城开.......去苏城为当今圣上造福天下苍生?”
顿了顿后,继续说道:“杨戬此人,为官以权谋私,与民争利,为父是一定要打的。你于毅魂魄既然已入了封神榜,便更需一心为朝廷着想,为天下百姓着想。”
“别忘了,来石县之前,圣上可是给了你先斩后奏之权的,怎么,莫非毅儿你也怕了那杨戬?”
“我怕他做什么?”于毅见家中老夫如此执拗,心下连连苦笑,想了想后,便劝道:“父亲,那杨戬护着嫦曦妹妹一路从京城赶来江南,途中二人多半是有了些许交情的。”
“不如这样,明日儿子先去拜访嫦曦妹妹,请她出面劝说那杨戬主动放弃太白酒楼和鸿运赌坊的两处营生,如此,应该可以不动干戈解决此事,不知父亲以为如何?”
于千闻言,思忖半晌后,颔首说道:“王家丫头乃当今阁老独女,这丫头若能出面,想来那杨戬应该也会有所顾忌......能不动干戈化解了此事自然最好,只是事后,为父却还是要参他杨戬一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