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靖的首要目标就是救自己交好的吴家小妾,但是他一冲进偏院,入眼的便是杀景,倒下的都是护院的家丁,也是当年跟吴家大公子一起上过战场的老兵们,他们被派来守在院门一步未退,硬生生被那几个顶着城卫兵盔甲的人砍死在马下。
为首的人没有戴头盔,所以齐靖看得很清楚,及时喊出了那人的姓名,阻止了他再往里屋前进任何一步:“柴苛!给老子滚蛋!你敢再靠近那扇门一步我就让这柴家今夜给吴府陪葬!”
听到有人这么不客气喊出自己的名字又加以要挟,为首被喊作“柴苛”的男子一拉马缰,马头当即灵活地转了个弯,奔着齐靖就冲过来了。
马上刀光寒,声势尽显峻,直扑齐靖的门面,齐靖却不闪不避,以掌对锋!
在齐靖的手掌将要被劈成两半的前一刻,他的胳膊忽然诡异地一撇,仿佛顺势疾走间一笔勾画出了浓墨,与刀尖相错,齐靖汇聚了内力的双指在白色的刀光中那么一弹,竟然发出了金铁交击般的声音!
这把作工精良的钢刀一头高高飞起,然后滚落一旁的杂草丛间,即使柴苛也在刀上灌注了内力,却根本不是齐靖的对手,不过刀总是硬些,齐靖的指甲下方变得一片青紫,甲沟间渗出淡淡的血丝。
齐靖的手掌去势未尽便往回收拢,他的脚尖却突然从地面弹起,鞋尖亮出一抹寒色,齐靖的两腿眨眼间就绷成了一条直线,快到柴苛没能反应的时候,“兵乓”相撞,那把精良的马刀被卸了力,直接坠落在地上。
要不是柴苛反应快先松了手,这时候被挑飞的恐怕就是他的手筋了。
齐靖一个滚身从马腹下钻到了对面,顺手将那把断了一半的马刀握到了手中,他认得这把马刀,是那年殿前大比第二名获得御赐的宝刀,第一名得到的就是齐靖刚刚交出去的巡京令和“天子将”身份。
柴苛的脸色更阴沉了:“今夜柴某受命于上,特来清剿勾结雪域蛮人的叛徒!即使你是天子将也不能这般阻拦柴某!”
齐靖恼火间的怒喝声远远盖过柴苛:“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老子,这乾京谁不知道老子跟陛下翻脸了,已经不忠于陛下了!”
柴苛听到齐靖这么直白的话,脸色由黑转白,即使他跟齐靖有些仇恨,也不敢跟齐靖争论君臣忠义这样的事情:“柴某劝齐大人慎言!”
齐靖的眼睛眯了起来,用断刀指着马上的柴苛,他那副傲然的神态,反而显得比柴苛还要居高临下:“无需慎言!齐靖今天就是来救人的!你再拦老子就真的不客气了!”
柴苛紧皱的眉头松开少许,他有些无奈地一扬手,领着自己那几个仍面有不平的亲卫离开了,这个闷亏他是吃定了,刚才那一下交手柴苛便能感觉出来,齐靖离京这两年的功夫反而越发精进,凭自己这几个人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既然已经确认了吴家家主和大夫人的死,那一个跟齐靖交好的小妾死不死就没那么重要了,柴苛知道自己没必要跟这位前御前侍卫长死磕,回去禀报陛下就成,陛下不会多责备的。
盯着那几匹骑兵奔出了院子的后门,齐靖一横断刀挥出,竟然也将平房的门劈成了碎板。
齐靖冲进屋内的时候,却见一个最多五岁的瘦弱男孩,正在抱着一个妇人的头无声哭泣,妇人的发髻散乱面色黑红,嘴角渗出血痕,明显是已经因为毒发身亡了。
齐靖的脸色一黯,知道自己还是晚了一步,恐怕在柴苛那几个骑兵闯进来前,就有人偷偷地摸了过来,毒死了这位自己往日交好的女子。
那个孩子的脸像是吴家家主年幼的时候一样,但是眉眼间却像极了地上那个女子,更似她当年与齐靖侃侃而谈时的文气与飒然。只是她现在正躺在那里,躺在自己的孩子怀中,男孩的泪水不断滴到她脸上,让那具已经开始变冷的尸体多了一丝丝温热。
齐靖还是来晚了。
他走到男孩的身边,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我们走吧。”
男孩抱着自己的娘亲没有撒手,不哭不闹,只是安静地盯着她的脸流泪,想要把她的容貌刻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