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可见,朝廷甚至不用挪脚,只需腾过一只完整的手来,使出一只手臂该有的力量,就能轻松摁倒四大寇。
宋江打的旗号是替天行道,而皇帝自称天子,无形中就矮了一头,只要这个天下还是他赵官家的,你宋江还能反了天去?
两宋时期可不是魏晋南北朝那个随随便便一个手握重兵的将领就能以下犯上、僭越称帝的混乱年代,在历经五代十国这个皇帝如马桶般的糜烂期,遂又重新回到儒家理学引领风骚的时代,几乎没有黄巢之流滋生并坐大的土壤。
直到唐朝末年都还是门阀士族把持着朝野资源分配乃至社会大部分的上升阶梯,等级森严,讲究门第,所谓崔、卢、李、郑、王五大豪族世家,排第一的崔氏比皇室还要傲娇,李世民的儿子能娶到崔氏的女儿那都已经属于是高攀了,腆着脸人家还不乐意,庶民便是命贱如泥了,金字塔型的上下阶层,每一道门槛都犹若天堑般难以逾越。
自隋唐以降,直到宋朝,华夏才能真正的做到寒门出仕子,才打破了门阀士族上千年的垄断体制,普通人能当官,意味着上下阶层流通,不会导致阶级固化。
而这个时候的人们也不会把考取功名当作人生的第一目标,因为商人不再受歧视,有一部分人选择了经商,走上了发财致富之路,这意味着包容性和经济发展的多样性,从农业社会向前迈进了一大步,极大的降低了类似黄巢这种人的支持度并提高了反叛者的造势风险。
正所谓,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盖均无贫,和无寡,安无倾。夫如是,故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既来之,则安之。
常言道,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这个道理能用在王朝更迭,也可以用在梁山这个土匪窝。
宋朝的人民幸福指数是相当高的,如此便也决定了梁山如果一条道走到黑、不尽快调整发展道路并规划未来方向的话,在这个朝代乃至九州天下是不会有什么作为,甚至连底层都不被接受的。
而梁山又没有固定的经济来源及生力军补充渠道,必然会导致其上层领导核心的稳定性、持久性和掌控度的分歧散乱乃至最终的离心离德。
反观赵宋朝廷则完美地从官本位延伸到工商农业并一把抓,加强了整个社会的柔韧度和反弹可控性,宋朝可谓是彻底贯彻并落实了科举制的华夏汉人为主之正统国度,掌控“笔杆子”的能力比汉朝“独尊儒术、罢黜百家”还要生猛且厉害。
文人士大夫阶层拥护赵宋朝廷的忠心程度,完全不啻于春秋战国时期的门客与君主。
刀笔谓之史,有时候,笔墨比刀还要历久弥新且入木三分。
宋江又正好是个小吏出身。
利刃能够结束一个人的生命,但文字却可以改变一个人的灵魂。
这种前所未有的变革所生发出来的公民福利,使得整个宋朝的社会无比协调、整合且相对公平,士农工商水乳交融般密不可分。
华夏的老百姓第一次感受到了身为国民的应有待遇,在这种和谐的氛围下,宋江、方腊这类不正当的、师出无名的、更毫无大义可言的叛逆份子,几乎是生存不下去的。
但不过秉公而论,方腊确实要比宋江高明许多。
方腊利用的是古人迷信的心里,妖言惑众,蛊惑人心,通过主导他人的思想来控制他人的身体,政教(和谐)合一,再从信徒中培养大量的武装力量,势力结构可谓三位一体,吸纳的信徒即是后勤资源和生力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