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
我问他:“最近忙于何事?”
阳子居道:“来此拜访先祖故居,购置些房产,修饰一下梁栋,招聘一些仆役,整治整治家规。”
我问:“有吃饭睡觉的地方足够了,为什么要如此张扬?”
阳子居道:“修身之时,坐需寂静,行需松弛,饮需素清,卧需安宁,没有深宅独户,怎么能做到这些?买了深宅独户,不招收仆役,不准备用具,如何能支撑起家的运转?招聘了仆役,准备了用具,不立下家规的话,如何才能管理好他们?”
我笑了:“大道自然,何须强自静。”
“行无求而自松,饮无奢而自清,卧无欲而自宁。”
“修身何需深宅?腹饥而食,体乏而息,日出而作,日落而寝。”
“居家何需众役?顺自然而无为,则神安体健;背自然而营营,则神乱而体损。”
这些都并非是修行之术,但不知为何,对于修行颇有裨益,所以我便记了下来。
阳子居有些惭愧:“弟子鄙俗,多谢先生指教。”
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这些东西对于修行有好处,那如果让一个人一直这么生活,那他会不会感炁呢?
我问阳子居:“安居何处?”
阳子居道:“沛。”
“正好相伴同行。”
阳子居很高兴,与我结伴而行。
我们行至难水,乘船而渡。
我牵牛而先登,阳子居引马而后上。
我与同渡乘客谈笑融融;阳子居昂首挺胸,客人见到都给他让座,船主见到不仅亲自奉茶,还送上茶巾。
渡过难水之后,我们骑上牲口继续前行。
我叹了口气,道:“刚才看你神态,昂首挺胸,傲视旁人,唯己独尊,狂妄自大,不可教也。”
阳子居面带愧色,恳言道:“弟子习惯成自然,一定改之!”
“君子与人处,若冰释于水,与人共事,如童仆谦下;洁白无瑕而似含垢藏污,德性丰厚而似鄙俗平常”。
阳子居听后一改原来高傲的态度,变得不卑不亢起来。
我赞:“有进步!”
“人者,生于父母之身,立于天地之间,自然之物也。”
“贵己贱物则背自然,贵人贱己则违本性,等物齐观,物我一体,顺势而行,借势而止,言行自然,则合于道矣!”
说到这,阳子居如获至理,朝我深深一躬。
他不知道,我想让他用这种方式,尝试去贴近道,用这种取巧的方法,试图感炁。
不过,虽然我口口声声说这种顺其自然更贴近道,但其实连我自己都不知道「道」是什么。
它是真实存在的吗?
又或者是某种精神意志之类的东西?
它的存在代表着什么?
想着想着,我突然想起了当初那个火球。
我和尹喜都遇到过的火球。
它会是「道」吗?
我不清楚。
我曾以为「道」是一种规则,它即变化之本,不生不灭,无形无象,无始无终,无所不包,其大无外,其小无内,过而变之、亘古不变。
因一切事物非事物,不约而同,统一遵循某种东西,无有例外。
但后来我发觉我错了。
「道」远比我想的要更加深刻。
「道」是推动宇宙运行最根本的法则,是“天”的意识,它不受时空的限制。
意识又分为意和识,意是思考,是基于概念达成目的的过程;识是感受,就是诠释概念的过程。
人有意识,而天也有意识。
意识并非物,天的意识和人的意识没有分别,都从于道,人的意识和天的意识是纠缠一起的,所以人的想法一定有天的烙印。
而命运同样也不全由人掌握。
当我们去思考“道”时,它从一个巨巢中生生不息,于是万物生;当我们去感受它时,天人合,于是万物静。
道是宇宙最根本的力,它无时无处不在,它超越时空,即在变又不变。
可我寻不着「道」。
外界皆传我是道家祖师,可是谁又知道,道家祖师自己也在寻找「道」。
自己的「道」。
人族的「道」。
天下的「道」。
前路茫茫,我堂堂老子,只看到了一片无边的大雾。
大雾之后是天高海阔还是一片苦海,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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