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眼睛就亮了,“要我们赎回土地么多少钱”
那闲汉就指了指文书,“一文也不要佃给你一辈子,你要不要”
有人还在叽叽喳喳地取笑,有人的眼睛重新暗下去,还有人紧紧握住了拳头。
“何以相逼太甚”
没有人想拿回土地。
甚至小吏找到那些失地农民时,他们的反应都是出奇的一致土地是孝敬灵应宫的,是他们的诚心,孝心,他们要是拿回去,苍天也不容他们呢
消息传回去跟假的似的,继续养伤的帝姬自己不能跳下床,只能派高坚果里淋过雨还没感冒发烧的老二带上几个随从,下乡去看看,是不是柳景望不值得信任,放任手下的小吏做了假,哄骗她这个小女孩儿
高二果翻了两座山,还带了不少乡野间的蘑菇果子回来想献给帝姬,但是被季兰飞快地扔了说,那些小吏说的是真的。
不仅不要地,帝姬要是还想要他们的河,他们就赶紧给上游截住,把下游的鱼鳖虾蟹都捞出来,挨个放血,都送到灵应宫来。
赵鹿鸣听说这个消息后惊呆了,就下意识摸摸自己的鼻子。佩兰立刻抽出一条洁白的手帕,轻轻在帝姬的小鼻子上蹭一蹭。
“没灰啊。”她说。
心理作用下,帝姬还是又不放心地拿袖子蹭了蹭。
有点既视感,她想,老乡们是拒绝了,但这个态度很奇怪。
她就在那蹭蹭鼻子,又蹭蹭鼻子时,忽然佩兰就冲着门口尖叫起来。
“大胆帝姬的寝殿,你也敢窥探吗”
王穿云那张有点惊恐的脸又探回去了。
“我不是我没有”她在门口努力地辩解,“我只是想见见帝姬”
帝姬坐在椅子里,身边依旧是一群宫女,王穿云作为改造期的劳动人员没有椅子坐,但是帝姬开恩,给她个小垫子,她就坐在垫子上。
“你要见我,”赵鹿鸣说,“什么事”
王穿云的目光瞟过来,盯在她的鼻子上,赶紧又移开了。
“听说帝姬想要将田地还给百姓永佃”
“是,”她说,“只是不知为什么,他们都不肯。”
“我家是肯的”王穿云赶紧说,“我家虽已零落,我几个兄长尚在,他们求亲告友,总能凑出些钱,赎回田地的只是不知永佃钱几何多久一核”
帝姬睁大眼睛看着她,“永佃钱”
明清时期,“田底田面”被人所熟知,但很少有人知道这种习俗是自宋时始的。简单来说,地主的田佃给农民,可以短佃,也可以长佃,短佃不用说,人家说怎么分成就怎么分成,所以佃户是很不划算的但地主也觉得不划算啊佃户们帮佣们也有许多心眼,也会挑挑拣拣,要是那等能送礼进京跟蔡相公攀亲戚的狗大户肯定不在乎,可更多的中小
地主自己也要下地干活,那田是断不能荒的
所以就如果有靠谱的农家愿意长租,地主拿“田底”,佃户拿“田面”,交一笔永佃钱作押金,在官府过了明路,从此这地就是他家十年二十年种下去,这事儿是很两全其美的。
当然,佃户除了负担给地主交的租子之外,还要负担粮税徭役支移这些,这没办法,底层百姓总是很能忍耐,只要一年耕种下来能填饱全家肚子,再攒点积蓄,这日子再苦再累也过得。
况且“蜀地膏腴,亩千金”,田少,但很能种出粮食来,“田面”相当值钱,能佃到田,有什么不知足
现在回过头看看帝姬开出来的条件
当她的佃户,只要将原本交给官府的粮税交给她,除此之外,没了。
不需要承担徭役和支移,不需要和灵应宫分成,甚至连永佃钱也不需要出,这是什么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