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天子的他从不徇私,但此刻却希望宫门再晚开片刻。
应长川将这份陌生的情绪隐在了心底。
“走吧。”
天子缓缓笑了一下,转身向仙游宫深处而去。
“是,陛下”
玄印监慌忙跟上,同时忍不住疑惑起来。
天子大老远绕到这里来,难不成只是为了遥送使臣离开
陛下他何时如此体恤官员了
镣铐撞击生出的重响,打破了流云殿内的寂静。
隔着饕餮座屏,一名蓬头跣足的男子,被玄印监押至天子面前。
他不但头发蓬乱
、脸色蜡黄甚至眼中还布满了暗红色的血丝,看上去极其恐怖。
见到皇帝的瞬间,那人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接着一边颤抖,一边用带着浓重折柔口音的大周官话说饶命,求陛下饶命heihei我,我只是奉命办事而已。您问吧,只要我知道的,我,我什么都会说”
应长川并没有抬眸,而是继续翻阅着手下的奏章。
见状,那人便一下又一下地磕起了头。
不消片刻,地上就积出一摊腥臭浓血。
地上这人便是几个月前被俘虏的折柔士兵之一,当时江玉珣便猜他会讲大周官话。
见应长川还不说话,跪在地上的士兵愈发惊恐。
他头上早已没有一块好肉,但还是如疯了一般不住地磕头。
见此情形,就连同在御前的镇北将军都不由皱了皱眉。
眼前的人是他在几个时辰之前,与玄印监一道提至此处的。
想到那时的情景,镇北将军不由背后发寒。
应长川并没有令人给这位士兵施以酷刑,而是把他单独关押在玄印监内的“圆牢”内。
圆牢四壁皆为弧形,囚犯皆被半吊在牢中。
他们没有办法坐、卧,只能艰难地站在圆壁之上。
只有困到极致时,方才能小眯上一会。
然而一旦进入深度睡眠,不自觉想要坐下时,又会被手上的剧痛惊醒。
眼前的士兵在圆牢里关了几个月,精神终于在几日前彻底崩溃。
他开始大哭着求饶,并称自己愿意将所知的一切告诉皇帝。
“咚,咚,咚”
一时间,流云殿上只剩下了额头撞击地面的巨响。
地上的血腥味愈发浓重,就在那士兵将要昏死过去时,应长川终于蹙眉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笔。
见此情形,桑公公连忙上前朝周围人吩咐道“还不快点清理殿上污物”
“是”流云殿内众多内侍官连忙上前,去用丝绢擦拭地板。
镇北将军随之长舒一口气,一手将地上的人拽了起来“说吧,几个月前侵扰大周究竟想做什么”
“回陛下,回将,将军”浑身是血的折柔士兵连忙调整呼吸说,“我是折柔丘奇王的部下,他他不满于其他两位王的策略,一直想尽快南下占领大周。”
折柔士兵说话磕磕绊绊,且带着浓重的口音。
但一会过后,殿上的人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被应长川打怕了的折柔,在摸清楚大周军况前不敢轻举妄动。
然而折柔三王中的“丘奇王”,却始终难忍侵略之心。
他既眼馋大周的土地,又不愿意毁坏三王的同盟关系。
几个月前,他终于忍不住放手下劫掠村庄,试图逼大周先一步向折柔开战,再卷其他一王加入战局。
“至于我们几个人咳咳,原本的任务就是诱敌,”
那士兵继续说,“还有就是偷听你们谈话,掌握大周军队的动向。”
镇北将军不由皱眉向他看去“诱敌”
士兵咽了一口血说“丘奇王让我们假意屈服,再传递给你们折柔不堪一击的信息,引诱你们咳咳在秋季动手。”
秋季正是折柔马肥弓劲、战力最强的季节,若那个时候开战,他们的胜算要大于大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