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禾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很多话他其实不该说的,可大约是喝了酒,也可能是夜里身边另一人的声音太过温柔,情不自禁地便想说些什么。
当然,该有的模糊处理他都会处理好,哪怕是此刻,周禾誉也有几分怀疑顾时惜的来历。
“认得也大约不是什么好事,我那个后母不大喜欢我,也不喜欢弟弟同我呆在一处,如今我回长安去,一来要分去父亲给她亲儿子的关注,二来太学要开学了。”
“太学”顾媻对这个可不陌生,知道这是为达官贵人、世家子弟设立的晋升通道,非一般人不能进。
太学里出来的学生也算是举荐,但比一般举荐等级更高,顾媻这辈子大约都跟这个地方无缘,他毕竟没什么背景。
“嗯,时惜想去吗你若是想去,我可以同父亲说一下,带你一起,只是你大约只能是旁听的名额。”
真先进啊,还能旁听。
顾媻拒绝“我你是知道的,念了多年的书,实在是念不进去才想着去扬州闯闯,可别让我再念书了啊周兄。”
这话说得格外亲昵娇气,周禾誉听得耳朵都麻麻地,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笑着说“你太小看自己了,念书本身也不在乎要念出什么名堂,只是多看看,长长见识,学学立身做人的根本,增长自己的学识而已。”
顾媻在黑暗里小小翻了个白眼,腹诽既是想要增长学识,那还不如四处游历学到的东西多,这话太官方了。
但少年当着周兄的面却连连称是。
周禾誉听出少年的敷衍,又笑了笑,说睡吧,便当真不说话了,不到几息的功夫,身边的少年立马呼吸变沉,入梦极快。
周禾誉却是睡不着,他无论如何都睡不着,这些年来,每回入睡都极为艰难,一闭眼便是又一回劫难。
他只要一闭眼,梦中便是幼时在府中到处跑着玩的画面,没有声音,小小的男童穿着新鞋,到处疯跑,府内正是新年,热闹非凡,仆从如云,宾客如雨,他穿过大人们的衣角,跑向后院去,不多时跑到了母亲的院内,一把推开门,却怎么叫母亲也没出现,最后他抬头,也只看见一双洁净的鞋底,在他眼前晃啊晃
梦里无声,他哪怕大叫也是没有声音的,直到抱着幼子前来看怎么回事的侧夫人给了他一巴掌,瞬间嘈杂的人声灌入他脑海,只听侧夫人不耐地说道大过年的,王爷还在会客,莫要闹大了,还嫌不够晦气的
今夜亦是这场梦,只是往常周禾誉大都会在这里惊醒,但今夜没有。
不知为何他梦的后面,是和一只世间罕有的蝴蝶游山玩水。
另一边,被周公子一脚蹬醒的顾媻发现身边的少年满头冷汗,他认命地叹了口气,帮人擦了擦额头,然后想着这人大约是做噩梦了,便敷衍地拍了拍,哄道“没事没事,你用钱砸死他们,俗话说的好,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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