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惜笑眯眯地像是自嘲,却又以无比揶揄风趣的坦荡面向周禾誉。
周禾誉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样无法捉摸的人,好像很是自尊,又能屈能伸,万分聪慧,又审时度势,似乎这个世上没什么值得在乎,又什么都很在乎,哪里都困不住他,但又活生生地存在此处。
周禾誉一时间无法回答,纵使他念过的书犹如江海,数不胜数,自认也是滴水不漏的性子,这里却当真不知怎么回。
他不能说顾时惜真的和那些人一样,不然就是小看了对方,也不能否认说不一样,不然就是他虚伪撒谎。
于是顿了顿,周世子只道“时惜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只要是同床共枕就是以身相许了那当朝先帝与其太傅常常砥足而眠、畅谈一夜,也是风流韵事了”
顾媻可不敢这么说,随意说皇家坏话那要是被有心人捉住,指不定要抄家的,虽然现在只有他跟周公子两个人。
“当然不是,我可没有这么说。”顾媻挑眉,心里却很满意,只要周公子这样说了,那么就说明进去也不会有事,不然周公子要是以为他进去就是答应跟他搞基,岂不是亏大发了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同行的路人罢了,到了扬州就分道扬镳的,为了这点儿时间段的小小方便就当真以身相许,简直浪费这么大一个人脉。
以周公子的性格,绝对是那种会瞧不起那种人的性子,他当然也是要表明好了态度,做到相对平等的交往才对。毕竟周公子就喜欢这种平等的感觉,即便他自己恐怕不会承认。
听罢,周公子便笑了笑,紧接着便拉着顾媻进厢车里泡脚。
厢车很大,比顾媻想象的要大得多,从外面看真是没料到里面别有洞天,内饰繁复昂贵,木头恐怕都用的是价值连城的梨花木,或者红木,这东西要是完完整整的送到现代去,拍卖起码一个亿。
泡脚后,洗脸擦手漱口,一样不落。
有随行的女仆送上两套热毛巾、金色的似乎是铜制的水杯还有一点盐。
顾媻也没问这些东西怎么用,他看周兄怎么做,自己照做就是,其实还有类似牙刷的东西,只不过是用马毛制作的,他看周公子拿起来就刷,他可实在是下不了口,只觉得马毛牙刷太硬,刷个两下肯定就要牙龈出血,便自己用手指沾着一点盐将就着刷了刷。
好不容易洗漱停当,顾媻就看周公子开始脱衣裳,露出洁白的亵衣,亵衣是汉代的系带模样,斜口领子,宽松柔软舒适,裤子也是白的,像是绸缎的,很贴身。
顾媻的亵衣已经不怎么像亵衣了,因为洗过太多次,棉布发黄透明,顾媻脱掉外衣后才发现连系带的地方都松了,随便一拨弄,带子整个儿掉了,亵衣一时忽地敞开,露出大片雪白的胸膛来。
两个少年对面盘坐在厢车柔软的榻上,车内无灯,只有两侧的镂空暗格里固定着的小蜡烛摇摇晃晃照亮少年们线条模糊的侧颜。
顾媻呆呆坐在那儿,有一点点尴尬,他刚才还表态了,结果现在衣带就不合时宜地开了,周公子不会以为他是故意的吧
少年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周公子,刚想说些什么,却不想面前直接送来一套崭新的亵衣来。
周禾誉是直接从车厢旁边的抽屉里随便拿了一套出来,说“换上吧,车上可没有地暖,只能多盖一些,穿上亵衣更暖和。”说完还特意先躺下,闭上了眼,不去看顾时惜换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