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了理思绪,王宵猎道“说军队要立足于人民当中,与人民同呼吸共命运,许多人不理解。国家大事,与小民何干此事我说了多年,直到现在,许多人还是稀里湖涂的。”
汪若海道“子曰,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到了唐时,太宗深以为此言在理,多次用以告戒群臣。节帅说的话,大约与此类似。”
王宵猎摇摇头“参议,这两种说法没有什么类似的地方。你说类似,还是没有深刻理解为什么我讲要跟人民同呼吸共命运。我们掌权的人,必须要想明白,权力从哪里来以前的说法,皇帝的权力从天命来,群臣的权力从皇帝来。现在天下这个样子,我不相信以前的天命了,而要寻找真正的天命。这个真正的天命是什么我认为是人民。”
“什么是人民做官的是不是人民读书人是不是人民种田的是不是人民商人是不是人民做工的是不是人民富人是不是人民穷人是不是人民这样问是不对的。我们生活在世界上,一般来说最少有两重身份。一重是个人,我希望幸福美满。还有一重,是一个团体的一分子。这个团体由一个人一个人构成,可以是家庭,可以是民族,当然也可以是国家,也可以是天下。汉魏的时候讲孝,那么那时候人们认为最重要的应该是家,国家和个人都是在家上面衍生出来。到了我们这个时候,同样讲孝,但孝没有那么重要了。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国家。那么人民,就是国家之下的人民。”
“国家之下的人民,是不是要一个人一个人去问或者说,我们做得足够好,大家都满意,那么就是得到人民的天命了不是的。去问,问的是个人的意见。而天命下的人民,既有个人,还有由个人组成的整体。两者混杂在一起,组合起来才是人民。有的时候是整体重要,有的时候则是个人重要,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准确地把不断变化的人民的意愿寻找出来,是当权者要做的事情。”
汪若海苦笑“若是不断变化,又说不清楚,如何作得了准”
王宵猎道“因为世界本来就是这样的,有什么办法不能够因为事情太难,我们就不去做,想个简单的办法湖弄过去。这个世界,是湖弄不得的。”
汪若海不语。如果什么事情都认真,事情还做得成吗
王宵猎道“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实际上,这个世界的事情,什么都有可能。你生出来,可能在富贵之家,也可能家中一贫如洗。可能一辈子在田园劳作,也可能上学读书,也可能做生意,做工匠。纵然你天资再好,过目不忘,问一知十,如果不就学,百年之后也不过是黄土一堆而已。对个人来说,这是没有办法的,有人归结于自己的命不好。”
“有人说,这是偶然性和必然性。偶然中有必然,必然中有偶然。其实呢,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个样子,我们只是说不清楚而已。以前的学问,总是想问人是什么样子,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他们觉得知道了这两个问题,世上的事也就简单了。比如说,君子要仁义礼智信,作为孩子要孝,作为臣子要忠,与人交往要信。不管做什么事,都有相应礼节。觉得人人都如此,这世界就安宁了。其实,怎么会呢这个世界上的事情,不是连续的。如果连续,就不会发展了,就不会千奇百怪了。但是,不连续的事物,却又是相互联系着的。便如天下间的人,哪里有一模一样的呢各不相同。但认为各不相同的人,就应该是没有联系的,那又错了。比如一个国家的人,总有一些一样的东西。一个家族的人,就更加是如此。如果数量多了,不管是人还是事务,都会从统计上表现出一种性质。我讲了很多次,我们做官的人,一定要学一些统计学的知识。知道统计学的知识,就应该明白,这一种分布叫作正态分布。”
汪若海点了点头,样子有些无奈。王宵猎讲的这些并不难,但理解还真不容易。
王宵猎道“也就是说,作为个体,只能无奈地看待自己的命运。纵然你是万世一遇的奇才,没有外部的条件,没有人赏识,可能就什么都不是。但作为整体,不会因为个体的杂乱无章,世间就没有规律了。做官的人,既要明白个体的需求,也要明白整体的趋势。脱离了个体,整体的趋势毫无意义。但在整体之下,面对许多的人,个体的意义也不大。怎么把两者结合起来,才能寻找到天命。”
说到这里,王宵猎叹了口气“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的,我说不清楚。人应该是怎样的,我同样说不清楚。世界本来的样子,我们称之为道。人本来的样子,称为天命。两者合起来,称之为天道。我们做官,就是在滚滚红尘中寻找天命,顺应天命,寻找我们的道。所以我们的官,求的不是富贵,求的是我们的天道。我们是求道者,在红尘之中,寻找天道。”
汪若海道“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在下惭愧,节帅的话,一时听不明白。”
王宵猎道“我也讲不明白,又有什么惭愧呢我只是知道,世界上的事不那么简单罢了。面对不知道的事情,不要贪图方便,想化繁为简,而要坚定地认真做下去而已。”
说完,王宵猎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远方。
这个时候,突然想起自己的一个当老师的小学同学曾经问自己,为什么电视上、报纸上都在讲八荣八耻、和谐社会、科学发展观,而自己在现实中看到的,都是熘须拍马、讨好上级。当时王宵猎只是说因为书没读透,所以才困惑。其实何止是书没读透,还有没有认识到世界本来就是这样的。不是他身边的人说一套做一套,而是人类社会本来就有整体和个体两副面孔。电视上、报纸上说的,是整体;而他看到感觉到的,是一个一个的个体。
不要把整体的要求放到个体身上,那样谁都受不了。比如儒家说的君子如何如何,本来意思是统治阶级,而不是升斗小民。当社会发生变化,变成了平民社会,把这些要求放到了平民身上,哪一个受得了便如清朝时说官员满口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就是如此了。
把儒家的许多理论,与个人修养脱开来,而放到一个政权的身上,许多事情就合理了。
过了许久,王宵猎才道“我们必须真切地认识到,一个社会的所有事情,都有整体和个体两个方面的性质。脱离了哪个方面,都是不对的。不是说我是升斗小民,就应该从百姓的角度看问题;我是个官员,就要从政权的角度看问题。这样理解不正确。官员必须要理解百姓,不然官就做不好。百姓不一定要理解官员,这是他们的自由。我们常称民为子,童言无忌,孩童当然没那么拘束。作为一个政权,是由人民组成,所以必须立足于人民之中。因为所谓天命,我们不知道有没有,也看不明白,虚无缥缈的事情何必深信不疑呢没有外面的天命,我们就只能靠自己。靠自己,政权就只能靠人民。”
说到这里,对方成道“你们到河东以后,要把我的许讲给姜敏听。你们听不明白,最好姜敏能听明白。听明白了,他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能把事情做好。”
没有人明白没什么,随着时间慢慢会有人明白。哪怕到了最后,一个人也不明白,那又有什么关系呢王宵猎最少可以告诉自己,这个世界我来过。不过,王宵猎最希望的是,姜敏要明白。,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