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毕,郭宗谊叹道:“从奏表上推测,因疫而死的一万人,当有半数是无病之民。”
“不错。”郭荣接过话,接着说道:“一村有疫,往往圈禁全村,若能医则医,若传染严重,则不分病健,屠尽全村,烈火焚尸,以免瘟疫失控外溢。”
自古以来,这是控制瘟疫常用的办法,没人觉得错,便是郭威、郭荣,也只是怜惜一番,便揭过这一章去,但郭宗谊仍有疑虑。
他问道:“严不严重,是医家说了算,还是官儿说了算?”
“自然是当地主政官儿!”郭荣答道。
郭宗谊又问:“那若有官儿贪财,借瘟疫之事,屠杀平民,敛财占地,又该如何防范?”
“这……”郭荣语滞,郭威也是蹙眉不语。
他们长于民间,深知郭宗谊此话不是危言耸听,若真有那黑了心肠,不畏上苍的官儿,借瘟疫横征暴敛,那朝廷也是无计可施。
郭宗谊见他们沉默不言,便建议道:“孙儿以为,治瘟,当以医家为主,地方官配合,如此才能保证那烈焰之下,没有冤死的魂。”
郭威与郭荣闻言,对望一眼,面色俱有迟疑,医家毕竟不是朝廷命官,他们可不敢放权,出点意外,便能引出大祸来。
郭宗谊略作思量,又建言道:“也可遣御医去各地主持治疫之事,各地官员、医者配合。”
御医虽也是官儿,但毕竟是懂医术的,比那些地方官,尤其是大字不识,办事粗暴,喜欢一刀切的武官,在治疫一事上要强。
而不幸的是,除荆襄外,地方上,尤其是基层县乡,多是武官做主。
京畿还好,那王殷节制的河北,几乎全是武人执政,连个镇将都敢插手县令的事务。
郭威听完,思索一番,颔首道:“便依谊哥儿所言,遣御医下去治疫,再命皇城司派些人手,查查有无官员支属,在瘟疫过后大量买田。”
“唯。”郭荣领命,又问道:“除医家外,是否让各地道人也攘助一二?”
道与佛不同,多靠行医来传教,便是许多学子,也都会几手医术,不为名相,便为名医,这是读书人的一大抱负。
郭荣虽号令不动天下的读书人,但他身为功德使,一纸诏令下去,那些道士可不敢不听。
郭威想清楚其中关窍,便点头道:“你看着办吧,他们愿意,自然可以,不愿意也不必强迫。”
郭荣欣然领命,郭宗谊良心这才稍安,便与郭荣一道,请告回府。
出了殿门,郭宗谊便先行一步,小跑着往宫外跑,至皇城门处,四下寻找,却没见李榖的人影。
郭宗谊只好唤来宫门值守的卫兵,询问道:“李相呢?”
“禀殿下,李相已回府多时。”卫兵老实答道。
郭宗谊恍然,这老倌儿压根没有等他的意思,白害他自滋德殿,一路跑到皇城门口。
当下心中微恼,想骂两声出出气儿,可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毕竟李榖现在也是他的祖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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