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朱棣问话他才会开口回应几句,其他时候则更多的沉默夹菜。
苏泽坐在太子下首,刚好挨着朱瞻基坐的,另一边则是朱瞻墉那个熊孩子,对面坐着汉王一家子,女眷则是在另一边,那一边王贵妃,太子妃都在。
别看皇家食物丰盛,可味道嘛也就那样,苏泽一顿饭吃的其实是食之无味的,他身边的朱瞻基也差不多,更多的是在陪朱棣喝酒聊天,一顿饭吃下来倒也算得上是其乐融融。
这边苏泽在陪着老朱家吃年夜饭,另一边纪纲也在吃年夜饭,只是他这个年夜饭有些冷清,只有他一个人坐在床上吃,小口小口抿着酒。
屋外京城大街小巷中已经开始燃放爆竹了,纪纲面无表情地边吃菜边喝酒,这个年对于他来说并不好过。
倒不是苏泽打了他一顿,让他好几天下不来床的原因,而是陛下的态度让他猜不透了,这才是他心灰意冷的原因。
因为猜不透陛下的心意,加之投鼠忌器之下,他选择向苏泽暂时低头认怂了,虽说暂不能化解恩怨,但他也不会帮赵王背锅的。
外人都说他纪纲是疯狗,可在他看来,苏泽比他还疯,只是怀疑他罢了,便敢当街殴打锦衣卫指挥使,还拿家眷威胁他。
苏泽的疯又有些不一样,苏泽是疯狂中带着冷静,将尺度把握的恰到好处,不落人口舌。
别小看了这个尺度,上头还有陛下和朝廷,若是人人都不顾朝廷理法,大明早就乱了,就恶名昭著的锦衣卫想要抓谁,都要找个由头栽赃嫁祸,更别提其他人了。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纪纲真的有些忌惮苏泽,因为他和苏泽是一类人,甚至苏泽比他更狠,更聪明,他这种人天不怕地不怕,除了陛下最怕的就是和他一样的疯子,何况这个疯子还比他更聪明。
他一开始的确想的是大不了和苏泽鱼死网破,可苏泽轻而易举的就拿捏住了他,让他不敢请举乱动。
纪纲其实也很清楚,他没有什么好下场的,当狗就要有当狗的觉悟,当主人不需要狗帮他咬人的时候,就该打死那条疯狗了,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早。
可现在还没到走投无路的时候,先不说他杀不杀了苏泽,只要他敢对苏泽动手,那陛下绝对饶不了他的。
对于和苏泽敌对,纪纲并不后悔,唯一后悔的是当时没有雷霆一击杀了苏泽这个意外,如今终尝恶果。
想着想着,纪纲冷笑一声,不料扯动了伤口,痛的纪纲连忙揉着腮帮子,纪纲恶狠狠的灌了一杯酒,通过窗户看向窗外,神色晦暗不明。
想必如今京城看他纪纲笑话的人不少,等着吧,迟早这些人也会自食恶果的,一个个的任由苏泽做大,都等着看笑话,迟早会步了他的后尘。
纪纲也是聪明人,他其实已经看透了苏泽,别看苏泽如今只是小打小闹,表现得人畜无害,还给文武百官塞好处,可等到苏泽日后成了势,那必定是一场腥风血雨!
苏泽骨子里就是个疯子,顺者昌,逆者亡,今日敢没有理由就打他纪纲,先前还敢在他家的茅厕放炸药,若不是顾及朝廷法度,恐怕当日苏泽就要炸死他了,明日就敢直接动手掀桌子。
朝廷法度不仅保护着苏泽,也同样保护着他,大家都被朝廷理法约束着,也受到了保护。
可等到日后苏泽有资格掀桌子的时候,谁再敢挡了他的路,你看看苏泽还会不会如此客气。
可惜那些人还看不透,一个个的得了点好处便放任苏泽做大,还有心思看笑话,他倒是看透了,可惜如今自身难保,投鼠忌器之下只敢灰溜溜的将家眷暗中送出了京城,不敢殊死一搏,到底也是怕死,纪纲自嘲一笑。
纪纲这边过年冷清的很,李正阳那边也很冷清,人生的大起大落不过如此,官场升迁之路虽然断绝了,可他如今头上也没有一尊祖宗需要供着了,他的日子反倒痛快了不少。
今日李正阳没有和他的妻子一起过年,而是一个人端着小酒和小菜独自一人小酌。
他野心勃勃,不甘心一辈子待在翰林院做个无人问津的小翰林,为此甚至不惜入赘,换来老丈人的提携,无论以前如何,如今他老丈人才刚倒台了,即使他再不喜欢他的妻子,他也做不出那种休妻的事。
如今他绝了权势之心,整天没事就往交易中心跑,这些天赚了笔小钱,他妻子因为没有娘家做依仗,倒是收敛了些,难得对他多了几分笑脸,可他没什么特殊的感觉,经历了这么多,他倒是有些看破红尘了。
赚来的银子一部分托人带回了老家,除了给家里人的之外,就是让人带给那个与他订过亲的女子,希望能弥补几分。
也不知怎的,如今他倒是时常想起那个他曾经如何都瞧不上的屠夫之女。
也不知道故乡的腊梅开花否,不知道她如今过的怎么样,可有婚配,可有生儿育女了,如今过的好不好?
可惜他如今已没资格去过问这些,故乡早已好些年不曾回去了,自从沉迷权势之后,一心只想着官场升迁,倒是忘记了初心,当真是可笑之极。
酒不醉人人自醉,李正阳手里的酒杯滑落在地,他倚靠在窗边,呜咽出声。
万般滋味皆是生活,悲喜自渡他人难悟,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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