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宫女走后,苏泽捧着盒子掂量了一下,也没太当回事。
宫里的赏赐对他来说也就那么回事吧,象征意义大过了实际意义,撑死了几千两银子。
与其赏赐他一些首饰什么的,还不如给他折算成银子。
这话苏泽也就只能在心里想想,决计是不会说出来的,说出去了那就是蔑视皇家了,少不得要吃苦头。
人家皇家赏赐你东西那是荣誉,你非要较真价值,那就是不给皇家面子了。
东宫门口,苏泽与朱瞻基告别,约好了三日后一起上天。
苏五等人一直在东宫附近等着苏泽,东宫的侍卫得了上面的吩咐也没驱赶。
苏泽接过了苏五递过来的缰绳,将手中的盒子扔给了苏五,翻身上马,一行人骑马往城外走去。
来时下午,去时已经天黑了,街道上并无太多行人,与清风县的灯火通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街道两旁偶有一些乞丐还在行乞,若不是苏泽将绝大部分流民都迁往了西山,京城的街道上还要多出不少行乞的乞丐。
一场大雪,不知道多少人无家可归,流离失所,朝廷也顾不过来所有人。
原本京城还是有施粥的地方的,可自从苏泽接过了这差事之后也就撤了,这也是为何如今京城还有一些乞丐存在的原因。
苏泽吩咐苏五,让他沿路送些银钱给这些无家可归的乞丐,银钱不多,只够点吃食果腹罢了,只是求个心安罢了。
反正有东宫的牌子在,也不用担心出不了城,苏泽也不急着回家,就当做好人好事了。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既然他有多余的银钱,那他也愿意救助一下这些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再多的也许无能为力,让这些可怜人吃一顿饱饭还是可以做到的。
当那些乞丐接过银钱朝着苏泽跪拜的时候,苏泽突然觉得挺没意思的。
这还是天子脚下都还有这么一副光景,那大明的其他地方呢?
他们做错了什么呢,要让他们遭受这样的苦楚?
只是想有个栖身的地方,吃上一口饱饭为何都如此之难?
这是时代的悲哀,是朱家皇室的悲哀,是整个大明的悲哀。
苏泽愈发坚定了他之前的想法,大明这样下去不行,需要一场变革!
“老丈,起来吧,不是说让京城里没饭吃的人都去西山吗,老丈你为何没去?”
苏泽下马,走到了跪在地上的一位老人身前,轻声问道。
老人穿的很单薄,瘦弱的身躯在这寒冷的冬天冻的瑟瑟发抖。
先前苏泽虽然有所感触,但感触不深,见的多了,也就有些麻木了,他一个人也救不过来。
可当看见这一位老人的时候,不知怎么的,苏泽有些看不下去了。
仿佛又回来刚来的那一天,睁开眼第一眼引入眼帘的便是一张皱巴巴的老脸,以及递过来的一张粗粮饼子。
苏泽看不下去,想将身上的袍子脱下来,苏五连忙阻止道:“少爷,你身子弱,禁不住寒,我来吧。”
苏五说完,不由分说的脱下了自己的棉袄披在老人身上。
老人先是推辞,见推辞不过便千恩万谢的道谢,嘴唇哆嗦着说道:“公侯万代,公侯万代。”
可能对老人来说,公侯万代便是他能想到最能表达感谢的词语了。
苏泽抿了抿嘴唇,眼神复杂,又重新问了一遍老人为何没去西山。
老人哆嗦着嘴唇回道:“可不敢去,可不敢去!”
苏泽皱眉问道:“朝廷都发了诏令了,为何不敢去?”
老人有些害怕的四处张望了一番,见周围没什么人方才咽了口唾沫回道:“俺家是北通州的,家里受了灾,县里不管,没有了活路才到京城来的。”
“听人说,京城里好心人多,来京城还能吃上口饭,去了西山谁管咱们啊!”
苏泽听完老人的话先是愣了愣神,随即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
京城好心人多,留在京城好歹有条活路,西山是什么地方,只是一块荒地罢了。
还是宣传不到位,不少流民都觉得西山不如京城,留在京城还有口吃的,去了西山的不毛之地有什么?
原来倒是他好心办坏事了,苏泽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老丈,你听我说,西山那边太孙正在安置流民,你去了便是!”
“都是我大明百姓,太孙和陛下会管大家的!”
老人哆哆嗦嗦的不敢说话,低头不敢看苏泽,显然是不相信苏泽的话。
苏泽深吸了口气,只觉得心中有些憋的慌,大明的皇太孙都不能让这些人有安全感吗?
苏泽有心想说什么,可良久只是长长叹了口气,眼神复杂的重新翻身上马。
也许不是不信任太孙,而是不信任朝廷的官了。
没听见刚刚的那位老人说吗,他家在距离京城不远的北通州,受了灾当地的官员不管才被逼无奈来京城的。
朝廷的信誉就是这样一步一步的被那些狗东西给败坏的。
搭建个棚户区,每日施粥,给这些无家可归的百姓一个住的地方和一碗吃的花得了几个银子?
一个个的当了官就只惦记着捞银子了,全然不顾治下百姓,这种人也配当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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