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就见衣角一晃,桓宣已经消失在宫道尽头。
谢府。
吴氏坐正了,看向傅云晚“我就不拐弯抹角了。谢郎君虽是为傅娘子罹难,但傅娘子青春年少,不肯守也是常情,我们南边的规矩,孝期三年无论如何都得守住,过了这三年,傅娘子愿意嫁谁悉听尊便,但这期间傅娘子若是不守本分,令谢郎君蒙羞,我们绝不会坐视不理。”
从听见第一句话起,傅云晚眼前便一阵阵发着黑,余光里看见颜伯含那些人鄙夷不屑的脸,只恨不得把心剖出来给他们看可即便剖出来,又有谁肯信呢嘶哑着嗓子“我愿意守,守一辈子绝无二话,我一片真心,天日可鉴”
“一片真心”荀媪忍不住开口,“昨夜你跟大将军,我都看见了”
傅云晚脑子里嗡一声响,她看见了,那些藏得心底最深的秘密被当众揭出来,像是被兜头打了一个耳光。可她明明什么都没做。“我,我对他清清白白,我问心无愧。”
“愧不愧的,大约也只有傅娘子自己清楚了。”吴氏慢条斯理说道,“如果你清清白白的,荀阿婆怎么不说别人,单单说你”
“你清清白白”荀媪红着眼,“头七那天,你为什么跟大将军待到深夜大将军接你走,为什么要背着我我才跟刘止说了这事,为什么刘止就失踪了是不是你们怕他说出去,下手害了他”
傅云晚答不出来,绝望的目光看见吴氏冰冷的脸。没有人信她,他们甚至不给她解释的机会。她是问心无愧的,可谢旃却要因为她蒙上这样的耻辱。不如死。自古都说以死明志,她死了,他们就再不能拿这个羞辱谢旃了。拔下簪子,猛地刺向咽喉。
眼梢瞥见众人愕然的脸,胳膊突然被攥住了,当簪子重重摔在地上,锋利的尖端弯折过去,桓宣的声音很高,震得她一个哆嗦“你以为你死了,他们就会放过你”
他很快松开他,冷厉的目光一一看过在场的人,抬手“送客”
侍卫一涌而上,不由分说将颜伯含一群人赶了出去,颜伯含再没想到他连解释都不屑于,气得胡子乱颤“桓宣,你简直无法无天,伧夫,伧夫”
伧夫,南人们文雅的说辞,骂人是下贱的粗野汉子,如今倒不骂他杂种了。为着谢旃,他不会把他们怎么样,但他不是谢旃,他在市井里摸爬滚打那么多年,有的是下贱人的手段“要是让我听见有一句闲话传出去,就把你们扒了衣服,两个两个一对,吊在城门上。”
颜伯含一口气憋在喉咙里。他很知道他们的软肋,他们这种人死是不怕的,但名节声誉比死还要紧,若是真被他扒光了两个大男人光天化日捆在一起,便是当时自尽,也洗不尽这滔天的羞辱。今天的事也只能烂在肚子里。
荀媪没有走,气愤愤地站在边上,桓宣看过去“荀媪。”
连阿婆也不叫了,他如今全忘了谢家的恩情。荀媪梗着脖子“怎么”
“过几天送你去合州,刘止在那里。”桓宣道。
刘止还活着荀媪心中一宽,随即又怒起来“支开了我,你好跟傅女休想我就是死,也决不许你们践踏郎君的脸面”
桓宣摆摆手,几个侍卫七手八脚架走了她。
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了。桓宣环视四周,屏风后露出斩衰的一角,傅云晚躲在那里。顿了顿“没事了,出来吧。”
“你走吧。”她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从今往后,我再不会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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